莫云冷笑:回来做什么?反正你们都是要送走我的。与其一次一次地被你们丢掉,我宁愿选择成为暗卫!
可你得让我们知道你还安好,我们是你的亲人啊。
我的亲人只有师父一个,可是他已经死了!莫云忽然崩溃,你只知道责怪我为什么不来找你,身为暗卫哪儿有再见父母的权力!而且你们是将军,你们真的有心打听,就该知道我那年根本没有死!是你们先放弃了我!
你们有没有尝过冬天穿着单薄的衣服入睡,被冻得晕过去又挣扎着醒过来的滋味你们知不知道山上六十个孩子每天互相残杀,今天是你的朋友明天就是来杀你的人!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放弃简这个姓,跟着师父姓了莫!我受够了你们所谓的亲情,你的女儿早在你送走她的那天就死了!死在流寇手下或者死在你们十八年来不闻不问的冷漠里,毫无区别!
莫云大口地喘着气,看着简夫人惨白的脸,心头有一种恶意而畅快的感觉。
她是莫云,剑指天下的暗卫,她能证明自己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也可以活得很好!
莫云转身,向外走去:我不想当你们的女儿,我当暗卫也很好。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亲情的话,请不要把我的身世告诉别人。
否则你就再无可能成为殿下的暗卫吗?我看出来了,你看沈越殿下的眼神,很不对劲。简夫人在她身后轻轻道,你父亲今天早上在和殿下谈关于立梦蝶为太子妃的事,殿下看起来并不排斥。
莫云蓦地站住,她想说恭喜,想撑住这副冷酷的模样,但喉咙却被塞住了,怎么也开不了口。
简夫人满怀希冀地说:我知道你父亲是想借姻亲笼络住殿下,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去和你父亲说。这样,你能原谅娘吗?
像是惊雷划过,莫云瞬间竖起全身的刺,不假思索地反击道:除非你死!
这时窗外有什么东西一闪,莫云顿时惊醒,她方才情绪过于激动,竟然失去了以往的警觉!
可是晚了!她只来得及回头,眼睁睁地看着那枚银针破窗而入,笔直地钉进了简夫人的额头。
莫云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她缓慢倒了下去,在地板上砸出沉重的声响,临死还祈求地望向自己。
原来以为已经死掉的心,居然还可以这么痛。
莫云神经质般地扯出一个笑来,她想说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的,可实际上她疯了一样推开窗户,锁定一个快速离开的身影,手一扬,一枚暗器掷出,那人像是被她打中,身子一歪,随即消失在将军府墙头。莫云咬牙,向那边扑去,然而才出门,她就发现,自己中计了。
因为楼下,秉烛夜游的沈越和简梦蝶,正疑惑地看着浑身杀气的莫云。
有好事的小丫鬟望了望莫云身后的西楼,正巧看见纱帘掩映的尸体,她尖叫失声。而莫云看见,沈越的神情由一开始的惊讶,逐渐定格为了厌恶。他说莫云,我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来。
长剑脱手坠地,莫云呆呆地站着,那一刹那如坠深渊。
原来她一辈子想要强求的,总是离她至远而她一辈子所爱至深的,同样伤她最深。
莫云被关在审讯室里,眉目间有着说不出的倦意和化不开的孤寂。
她无数次地想起那时的场景,沈越身边站着简梦蝶,无论从身份还是外貌,两人都般配得就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简成迅速赶到,在看到自己妻子的尸体时,暴怒得险些没当场杀了莫云。偏偏莫云还根本说不清简夫人到底死于谁手,于是简成便请莫云到审讯室里去要个说法。
沈越无动于衷,任莫云被带走。莫云拼命扭头,想大喊沈越你一定要信我。可她只是张了张嘴,眼睁睁地看着简梦蝶冲进楼去,抱着母亲的尸身痛哭失声,而沈越轻轻地走到她身边,爱怜地捧起她的脸,为她拭泪。
最后莫云终于放弃了,她想师父我真的信了,有些东西,真的不是我能强求的。
审讯室的人发觉怎么拷问,都没办法从莫云口中掏出一句除不知道之外的话了,眼看莫云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他们不得不悻悻地释放了她。
因为伤口感染,莫云高烧了三天三夜,这三天里将军府上下没一个人愿意去照料她。沈越去看莫云时,发现这个女孩奄奄一息地缩在角落,身上斑斑驳驳全是鞭痕,伤口混着生石灰,已经结痂。她手腕上也是青紫的勒痕,再深一分,就能勒断莫云握剑的手。
莫云的脸上满是泪,她正在做梦,梦里一遍一遍全是那个女人倒下去,却还固执地向自己伸出手来的场景,再要不就是简梦蝶对着那个女人的尸体恸哭,而她却连光明正大恸哭的资格也没有。
她睁开眼,沈越就站在她的面前,沉静地问她:莫云,你可知错了?
莫云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沈越身后,披麻戴孝的简梦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