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绯红之眸闲闲瞧我一眼:“害人?如今夷苏已被我封印,还有什么人能让我去害呢?”
我瞪着她:“元青贤也是人!族长也是!你不能害他们!”
赤水放肆地大笑起来,眼角飞斜入鬓:“青瑶族的祖先曾服不死药,青瑶一族可永获长生,又怎么能算是人呢?”
她的声音蛊惑着我的心:“小徒弟,你难道不想要我的修为吗?你若答应将那琅琊弓取来,我的修为,可就是你的了。”
我在心底暗暗挣扎,最后终于说:“你若告诉我你要琅琊弓做什么,我就替你去取。”
她冷笑一声,声音阴冷无比:“你以为你是谁?还敢同我谈条件?”
我瞧了一眼碧天,吐了吐舌头:“我不过是好奇你们之间的故事罢了。”
她的眼神开始飘忽,好像是在回忆那一段过去,终于还是将那段被族长封锁的故事娓娓向我道来。
夷苏那一年的饥荒,虽然赤水竭尽全力施善救人,可是她一人之力实在微不足道,仍旧死了上千人。
她救的最后一个人,便是碧天。
彼时碧天还是一个少年,因为饥荒昏死在路边。她本想如救其他人一般在把他救活以后就离开,没想到他醒来后对她说:“姑娘此番相救,碧天无以回报,唯愿从此跟随姑娘,委以长伴,不离不弃。”
她一双眼睛好似小鹿一样不安地看着他:“你要同我走?”待他冲她点点头后,她歪着头想了半天才道:“也好,青瑶一族前辈皆有徒弟,就我座下缺一个,那么你就向我磕三个头,从今以后就成为我的徒弟吧。”
他听到她的话不禁哑然失笑,只觉得这个头还不到他胸口的小不点竟如此嚣张,不由得说道:“我让你三招,你若赢了我,我就拜你为师。”他自小偷学剑术,也小有所成,只觉得眼前这一个小丫头片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可是片刻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他连她是怎样出招的都没有看清,直接被她一剑挑开手中的剑,然后剑尖直指他的喉。
他的虎口被震得发麻,正在惊讶她缘何有那样大的力气,便听她自我介绍:“我是青瑶第一女祭司,鸢赤水。”
青瑶在夷苏本就名震一时,更不要说是第一女祭司了。
他想,他今日败在青瑶第一女祭司的手下,并不丢人。
可是少年的自尊心驱使他对她说道:“今日我败给你,不代表从今往后我都将败给你。我今日拜你为师,总有一日我会习得你所有功夫,然后超越你。”
说完他便跪下去,朝她磕了三个响头:“弟子碧天拜见师尊。”
很久很久以后,赤水仍然会经常想起那一天,他身着一袭青衫,虽跪在她面前,可是背脊挺得那样直,仿佛傲视世间一切。
后来他们便朝夕相处,她将自己所会尽数教给他,包括上古法术。而她没有想到,那一天他竟会对她施用迷惑之术。
他一双眼睛灼灼地望着她:“师父,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喜欢我。”
她双眼清明,半晌才说:“祭司之心最为纯澈,凡间法术奈何不了我。”
他一下子颓然。
那个时候他正当少年,而她的容颜虽停留在十五岁那一年,却已经是一个年过百岁的老太婆了。
是她疏忽了,他那个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而他日夜所见,唯她一个女子,所以他对她动心实属正常。可是若他见过天下女子千百态,也许就不会喜欢她了。
她于是对他说:“你学有所成,如今是该下山历练了。”
她带着他下山去,每次遇到一个长相姣好的女子,她便撺掇他上前去搭讪,有时候送发簪,有时候送胭脂。那个时候他刚行冠礼,正是玉树临风的时候。凡尘女子见了他无一不倾心。
可是每一次她问他喜不喜欢那个姑娘的时候,他都摇摇头,道:“师父,碧天的心里只有师父一个人,无论生死,无论沧海桑田,此志不渝,此心不变。”
他那样郑重其事,他说出来的话真是甜蜜,连她这样一个活了百余年的老太婆听了都忍不住欢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