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灵渊将一切对她和盘托出,她理智上想抽身离去,却再也来不及。
如果……你不是鲲族血裔,我也不是屠龙者谢莲……
小谢这样想着,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灵渊一直觉得是阿秀救走他的,只是他大概忘了,当初他和小谢第一次出海,遭遇鲛人,那时小谢对鲛人的歌声是完全免疫的。
所以阿秀的幻术根本没有办法操控她,但她那时为什么任凭阿秀带走了灵渊呢?
大概是那一刻她看到灵渊身后,齐国的千百水军对她举起了弓箭,阿秀以一种豁出性命的架势挡在灵渊面前,而她站在所有人的对面,手中长剑兀自往下滴血。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她有些茫然地想:好像我是一个恶人似的。
可是最不希望他死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她终是倦了,所以她扔下了屠刀,就当她是在心里杀死了他,从此以后他逍遥天地,而她代他囹圄人事又或者只是觉得……这山河万里、轮回漫长,终究有人陪你走过这软红十丈、岁月荒凉。
即使那个人……不是我。
她这样想着,终于沉入到一片永恒的睡梦中。
“如果未来有一天……你不再是鲲族最后的血裔,我也不是屠龙者谢莲……那时,也许我们就可以……也许我就可以……”
灵渊隔着云雾缭绕,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时怔了怔,突然心底升起一种近乎仇恨的快意我曾不断猜测你是否喜欢过我,现在我终于肯定你也喜欢我,可是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残忍的打断小谢:“可是我已经有阿秀了鲲族最后的血脉,总不能断在我的手上。”
阿秀对他只是个同伴,但现在灵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就是在故意刺痛她,为什么在我终于安定,准备开始全新生活的时候,你又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呢?
小谢空茫茫的,看上去十分狼狈。
“我只有现在才能说这些……因为我很快就要走了。”
灵渊奇怪道:“你要去哪里?”
小谢笑了笑,狩衣上爬满了血样的花纹:“一个……很远的地方。”
灵渊心头蓦然升起一丝不详,接着猛然惊醒过来。
阿秀看到他满头冷汗的样子,奇道:“你做了噩梦吗?”
灵渊出了一会儿神,笑道:“对,噩梦。”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只是害怕她或许会出事,便像个傻子一样跑了过来。
而现在国都繁华依旧,证明一切无事。再加上那样一个梦灵渊完全无法容忍自己在仇敌面前这样轻而易举的失控。
他匆匆到来,而离去得更加仓皇,就像某种逃离。
灵渊走得实在不凑巧,他前脚刚踏出国都城门,紧跟着一个神官跌跌撞撞的冲出皇宫,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几乎瞬间传遍了国都的大街小巷:“谢莲大人……谢莲大人薨了!”
谢莲在世时确实尽心尽力,她这一死,几乎轰动全国,堪称国殇。
灵渊顿住脚步,他身后城楼里似乎传来某种喧哗,听不清内容。不知为何他心神一紧,刚想凝神细听时,阿秀发现了他的反常:“灵渊,你是还想要回去等她吗?”
不,也许只是他的错觉,世上有谁奈何得了谢莲呢?他被她骗过一次还不够,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闹笑话么?
灵渊摇了摇头:“不,我们……走吧。”
古老的城门在他们身后缓缓掩上,掩上了满城纷飞的雪白纸钱,如同掩上一段秘而不宣的心事。
他打人间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大荒之上,有山曰夷苏,有族曰青瑶。夷苏山不分昼夜,冬夏雨雪,终年白雪覆盖。夷苏之上,以青瑶族为尊。青瑶族人守护夷苏,司天神之职。
传说三百年前夷苏山还不曾如今般无昼夜四季之分,当时百花争妍,日月争辉。然则青瑶族女祭司赤水擅自催动上古法术雪封印,雨雪七日,漫天大雪遮天蔽日,自此夷苏山为白雪所覆盖。
催动雪封印之时,天地皆变,夷苏之上生物皆被封印,无一幸免。
青瑶族族长大怒之下以锁魂索捆了赤水,将其打入冰牢,日鞭三次。那鞭共有七七四十九节,乃上古打神冰鞭,每打一次如冰锥刺骨,那痛胜似削骨,非常人所能忍受。
无人得知赤水催动雪封印的真实原因是什么,就连作为她的徒弟的我,也只是听闻前辈茶余饭后所聊略微揣度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