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为清浅的笑容,可夏言的脑海中却如天光乍破一般,愣在了原地。
绝色的容颜越来越近,直到那嫣红的嘴唇轻轻吻上了他。
他紧紧地攥着青羽的双臂,双手不可控制地颤抖着,心似乎要跳出胸膛。
会笑的青羽,不一样的云倾辞。
眼波流转,顾盼生姿,美得不可方物。
世间的一切仿佛离他远去,安静得唯余女子清浅的呼吸声。
他怔愣着,将昏睡青羽揽在怀中。
许久之后,他伸手捂住眼睛,嘴角浮出一抹苦笑。窗外缕缕清风,丝丝微雨。
宛若萌芽的爱意,他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夏言开始躲着青羽。不再跟着她练剑,而是结交了一群纨绔子弟,整日不在家中。
他学会了喝花酒,学会了逛青楼,搂着千娇百媚古娘,努力告诉自己,青羽是他的姑姑,他可以喜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唯独不能喜欢她。
他日渐堕落,声名狼藉。
直到有一日,他的所作所为被不问世事的青羽知晓。
那时他正搂着青楼里的姑娘喝酒,长发散落在间,衣襟大敞,放纵而浪荡。
青羽破门而入,目光如寒冰一般清冷。
他怀中的姑娘吓得要起身,他却拦住她,继续和调笑。
他努力不去看云倾辞,努力告诉自己,他不喜她,他不在乎她。
许久之后,青羽终于转身离去。
玉炉红烛,歌舞弦乐,喧闹中,那把清冷的声音格外突元:“夏言,你不配。”
他仿若未闻,继续和身边的姑娘喝着酒,摇曳的烛火中,竟是红了眼睛。
夜深人静,喧器散去,他在漆黑的街道上坐了一夜,孤独至极。
他想了许多,直到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喜欢便是喜欢,姑姑又怎样,他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第二日一早,他便跪在青羽门前。
从那时起,他便告诉自己,要认真念书。认真习武,长成一个能够配得上那个如皎月一般的女子的少年。
他变得如此乖巧,让青羽有些始料未及。看他剑法进步。有时还能称赞他一番。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虽然她眼睛里的笑意十分清浅,但夏言能开心得夜不能寐。
喜欢一个人当真是一件简单而又卑微的事,只想着能讨她欢心,只想着让自己变得足够好。
那段日子是他十多年来最美好的时光,衣袂纷飞倒映着倾城的容颜,朝夕相伴的,是他喜欢的姑娘。
他那样天真,总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习武,总有一日,青羽会将他看在眼里。
直到两年后,青羽将他带到书房。
向来冷清的女子静静地站着。纤细的指尖轻轻地抚着墙上的画卷,清明的眼睛泛出些许水光,眸子里的情感浓烈得化不开。
那是一幅大雪纷飞的画,画中的白衣少年撑着一把青色的骨伞,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俊美得如月光样。
他手里牵着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长发及膝,紫裙赤足。只一眼,夏言便认出这是年幼的青羽。
那个少年的眉目与他有七分相似,窗外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画中的景色渐渐变得模糊,那一排小字却格外清晰夏璟赠青羽。
脑中仿佛划过惊雷,他竟有些站不住脚。
过往的一切终于有了解释。
他们本无半点关系,她却养了他十六年。
只因为他的父亲,夏璟。
夏言眼睛酸得厉害,过去的坚持,过去的努力,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笑话。
两年来,他以为自己变得足够好,他以为自己终能配得上自己喜欢的姑娘,可这一切在他的父亲夏璟前却幼稚得可笑。
年幼随军征战沙场,年少成名,朱门清贵,皇家暗卫。就连承德帝对夏璟亦十分喜爱,曾许诺,待他二十五岁便让他离开暗卫营,江南封王,富甲一方。可他磊落潇洒,从不贪恋权势,在他二十二岁那一年,为了心爱的姑娘不得善终,死无葬身之地。
那样好的一个人,难怪青羽喜欢了他那么多年。而他自幼无父无母,生活在寻常巷陌,不爱念书,不爱习武,再不普通不过。
夏言终于明白青羽说的那句话“你不配”,不是他配不上她,而是他不配做夏璟的儿子。
心在一瞬间变得鲜血淋漓。
青羽没有看夏言,仍是痴痴地看着画中的身子道“知道我为何将你带到这里来吗”
承德帝昨夜传来密旨,要你参选东宫暗卫,我已经替你应了下来。”
夏言蓦然睁大眼睛“我不去。
他哪里不会去,他要陪在她身边。
可青羽却不容他反驳“当年你父亲便是承德帝的暗卫,若你成了太子顾玄的暗卫,那是再好不过的事,这是你父亲的信仰。而且,你父亲含冤而死,承德帝许诺,若是你当选东宫暗卫,便重查你父亲叛国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