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岩及笄那年,一贯节俭清贫的公子满为了庆祝清岩成人,特意为她从西域买了一匹纯白毛皮的良马。以往公子满带着他们去木兰围场,他在林间纵马驰骋时一众人都被他远远抛下,唯有这一次他回头再看,清岩始终在他身边紧紧跟随,枝叶间漏下碎金般的阳光,铺在这个青衣少女的身上。
那一刻公子满有些莫名的惆怅,他想他无意间带回家来的一株小树苗,好像忽然之间就变得枝繁叶茂了。
清岩是获准可以陪伴在公子楚身边的少数人之一,还有一位,就是方知凡。
清岩行色匆匆,只有在偶尔回府的时候才从别人嘴里打听到,方知凡刚到府上时因为大病场,很多小时候的事都忘记了,公子满不得不收她为弟子,教她礼乐射御书数。
清岩思来想去,最后正色对公子满说“清岩感念公子之恩,只是还想请求公子,不要让别人发现她。”
她刚执行完任务回来,听闻外界传言公子满不论出行起坐,身边都会带着一个皎若明珠般的女孩儿,她唯恐那些人打听出方知凡的名字,因此连夜翻进公子满的窗户来进谏直言。
清岩是真的害怕。她清楚地记得十年前的李朝是怎样民不聊生的惨状,而公子楚自上任以来,仍尊方氏为皇室,只是借新帝之名清洗朝中腐朽势力,令国家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他并无称帝野心,而那些腐朽势力,方面是不甘坐以待毙,另一方面打出“清君侧”的名义,也只是想要借着皇室子弟的名义夺权罢了她妹妹真落到他们手里,恐怕会生不如死。
公子满“你说得很对可是,你一定要挑我沐浴的时候翻窗进来说这些话吗
清岩大窘,这几年她跟公子满厮混在起,布置给暗卫营的任务基本都是他们俩“狼狈为奸”策划出的。清岩一贯出人他的卧室如人无人之境,有时她汇报完暗卫任务已是深夜,公子满也不介意让清岩睡在他这儿。这一次清岩照旧旁若无人地闯了进来,然而亲眼目睹某人洗澡一还是第一次。
她抱着脑袋就打算鼠窜出门,这时屏风后的公子满已经伸手拿过旁边的衣服他漆黑的长发还在不断往下滴水,他随手绾过,道“罢了,等会儿陪我进宫一趟,我向陛下讨个圣旨。你妹妹在我这里迟早招人惦记,不如早点把你们送回皇宫。宫里戒备森严又名正言顺,也不会有人来打我公子府的主意了。”
清岩欲言又止。
公子满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摸了摸她的发顶,微笑道“放心,以你在暗卫营的水准,随时都可以翻墙出来看我。”
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进官的路上遭遇了埋伏。公子满带在身边的侍卫死伤殆尽,清岩力战不支,险些被杀,就在最危急关头公子满抽出腰间那把龙鳞剑,为清岩抗下了致命一击。
然而这依旧没能扭转战局,埋伏在暗中的敌人很快出动了大批弓弩手,清岩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是谁出卖了我们的行踪”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她随即抢上前一步,挡在公子满面前,低声道“我还能拦住他们一会儿,公子快走”
出乎意料,公子满异常强硬地攥住清岩的手腕,用力一拽,反身将她护在了自己怀里“别废话了,你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就敢擅自赴死”
清岩一怔,她微微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从这个温暖的怀抱中回过神来,猛然就觉得自己脸上溅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瞳孔急速收缩,清岩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公子满左肩一这个人刚才就看到了弓箭手的异动,抢先步将她护在了怀里,以血肉之躯挡下了第一拨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