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曦是被嘘嘘憋醒了,睡前妈妈给她和楚尽冲了两杯高乐高牛奶,没睡多久就醒了。
刚醒的时候还有点迷迷瞪瞪,恍惚间听到有人轻轻地啜泣。
她从床上坐起来,探身往右边一看,楚尽平躺在小床上,细长的手指叠放在胸前,双眼紧闭眉头拧着,眼尾有淡淡的泪痕。
他哭了,是想妈妈了吗,还是做噩梦了?
想了想,宋乔曦有些笨拙地翻个身趴在大床边。
伸出软软的小肉手,用自己最轻的力气一下一下地拍拍他裸露在外的小臂。
“不怕不怕,”她的童音奶奶的,带着气音小声地哄,“不害怕呢......”
直到楚尽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呼吸逐渐平稳,她才收回小手。
唔,小肚子胀胀的,好憋......
宋乔曦扭头犹豫地看看房间角落,那里摆着一只画着红色鸳鸯的搪瓷痰盂,这是专门给她起夜用的。
可是,屋里还有个小哥哥啊。
脸蛋一下子烧了起来。
摸摸索索的从大床另一侧下来,赤着脚,轻手轻脚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
客厅的灯大亮,刺得她一只手遮住眼睛,一只手轻轻把门带上。
朦胧中看到爸爸在餐桌上伏案赶稿,妈妈坐在沙发上打毛衣,两人轻声说着什么。
妈妈扔下毛衣针,快走两步把她抱起来:“又不穿拖鞋,地上多凉。”
说出的话语里却听不到半点责备,只有对失而复得宝贝的亲昵。
“想嘘嘘了?”听妈妈轻声问,宋乔曦头埋在妈妈肩上,害羞地点点头。
之后她全程都没再下过地,妈妈拿她当小宝宝一样照料,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客厅的顶灯被爸爸贴心关了,只留了盏小台灯,光线昏昏暗暗也不刺眼了。
被妈妈抱在怀里,一双温柔的手有节奏地轻拍她后背,和哄襁褓里的小婴儿一样,睡意随即席卷而来。
耳边是妈妈柔软的嗓音哼唱着:“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
舒服得马上就要睡着了,宋乔曦想起来这首摇篮曲妈妈经常哼。
妈妈唱得真好听,伴着熟悉的歌声,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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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二。
一大早,宋乔曦晃悠着两条短腿坐在镜子前,妈妈拿着把木梳子给她扎头发。
妈妈手可巧了,一头不怎么老实的长卷发在她手里,很快变成两个讨喜的花苞苞,再别上蝴蝶发卡。
爸爸往衬衣口袋里夹了只钢笔,提着公文包抓起她的小手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爸爸上班去了啊,听妈妈话。”
宋乔曦笑着躲了躲,重重地点点头,小脑袋一晃,头上的两只蝴蝶就翩翩起舞
“晚上回来吃吗?”妈妈问爸爸,转身进了厨房。
在门口换上镂空皮鞋,爸爸把一长串钥匙和BB机挂在腰带上,抬高音量:“今天夜班,我去食堂凑活一下,你和孩子们自己吃。”
“走了。”
“唉,路上慢点......”
“砰通”,门关了。
妈妈端着塑料小筐从厨房出来,珠帘啪啦作响。
筐子里有油条、炸蛋包还有两个糖炸糕,餐桌上摆了三碗豆浆,一只搪瓷小碟里盛着两只剥好的煮鸡蛋。
“曦曦,楚尽,洗手吃饭。”妈妈招呼两个孩子。
吃完早饭,宋乔曦见妈妈从小西屋拎出红色的蓝精灵书包,往侧兜塞上一只小水壶。
格外耐心地对她说:“曦曦,学前班有好多你认识的小伙伴,你才去了一天就说不喜欢,我们今天再去试一试好不好?”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虽然是暑假,还是要去上学前班的。
正好赶上生育高峰,96年这一年报社大院要入学的孩子特别多,报社的子弟都是直升齐州最好的小学,师范附小。
那时候还没有“减负”这一说法,小学一年级的课业负担就很重了。
也是响应家长的号召,师范附小在96年暑假,开办了第一届学前班,提前教授小学一年级的基础知识和学校纪律,大院里适龄的孩子基本上都报名了。
宋乔曦想想之前原主撕书、逃学等一系列迷惑性为,抬头看看妈妈小心翼翼的神色,在心里叹了口气。
既然已经决定做个乖宝宝,不再让爸爸妈妈操心,就算已经知道一年级的课程肯定会很无聊。
她还是乖巧地接过书包,在妈妈惊愕的目光中背在身上。
“妈妈,我会好好上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