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多少税不是重点,现阶段天下太平帝国和教会都没有财政压力,走的都是轻傜薄赋的路子——帝国实行阶梯式征税政策,维尔维德这种穷地方的农牧业每年基本只十二税一,雇佣兵平均十税一,商人不超过六税一,如果庄园主们自己不定各种乱七八糟的税目敛财,即便加上教会的什一税对平民而言也不至于饿死。
这件事重点在于教会可以征税和征劳役——这本来应该是政府才有的权力,再向深处推一旦政府过于弱势,教会便可顺势拥有更多的可能权利:行政、立法、司法……进而主宰整块封地的发展。
路西恩可不乐意让别人决定自己的城市发展进度条,所以他必须让维尔维德的主祭听话。
当然,他无意对抗这个世界约定俗成的权利构成,最乐观的情况莫过于他能跟维尔维德郡的教会主祭合作愉快。
他由衷地,发自内心地,希望故事如此发展。
……
天色渐晚,安娜为路西恩换上参加欢迎晚宴的礼服,因为大病初愈他又瘦了一些,肩膀到腰都空荡荡颇有余裕,使得德诺索恩伯爵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他的身体。
“光明护佑,我恢复得还不错,多谢您的关心。”路西恩官方地答复他,系统苏醒后他的身体的确好了不少,起码能坚持跳完开场舞,再抓住自己要找的索维娜城主祭闲扯几句。
他问的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旁人看上去也不过是离巢的雏鸟想打听点新家的消息,路西恩很顺利地听了一通维尔维德教会的伊莱诺主祭的八卦故事。
但他能听到的也仅止于八卦故事,路西恩听完便很有眼色地从交流圈里离开,得不到更多有用信息没必要多浪费体力交际,也省去了别人还要对他做足表面功夫的力气。
他用自己陪着便宜哥哥们演戏的丰富经验证明,那样可累人了。
路西恩揉揉额角,随口说了句自己有点累了,侍从便将他引到二楼的休息室。软枕熏香配上点心美酒,显然这个房间通常不是用来给人躺平咸鱼的。
房间的窗户向外能看到花园的景色,侍从为他推开窗散散满室呛鼻的香味,又安静地在一边如瞎子哑巴般听候差遣。
路西恩早就习惯了边上总有人跟着,习惯到可以直接忽略其存在。
他趴在窗沿,从二楼往下望去,渐冷的季节里看不见什么花草,月光清冷地铺满一地。
忽地,满地月色里闯入了一抹霜白。
——明亮的、柔软的、轻盈的。
长及腰际的银色长发规矩地扎束成马尾,月光如水在发丝间缠绵。
路西恩被银色晃了眼,不自觉看得入神。他想那应当是今晚宴会的守卫,在例行巡查花园中有无异常。
他过于专注的视线没有半分掩饰,守卫先生敏锐地回头,对他投以锐利的目光。
月光照亮了青年的脸,月色溶进那双眼中。
真漂亮……
路西恩听见自己叹息的声音。
那是个霍尔。
毫无疑问的,一个银发褐肤,再标准不过的霍尔。
可深色的皮肤在月光下分明流淌着蜂蜜一样甜美的光泽,还有那双眼睛——灿金色的兽瞳,让人联想到山林间的猛兽,冰冷血腥择人欲噬。
正是这样一双兽瞳给霍尔的种种血腥传闻增添了可信度,如果叫那些夫人小姐们与这双眼睛对视,大概要惊吓昏沉着要嗅盐了。
但路西恩此刻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想要……
他听见自己对自己低声耳语,在脑袋里喋喋不休塞满他穿越后从未再听到过的狂热欲求。
像个不知餍足的讨厌熊孩子,对着货架上最漂亮的玩具娃娃尖叫。
我的!
那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