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凉点点头,四下一瞧,摸了摸鼻子:“我……我应该坐哪儿?”
姜儿噗嗤声笑了,这是她熟悉的魏凉,逛伶巷第一次不假,还是呆,也不假。
“小将军随便坐,您既然指名了妾,就交给妾。”姜儿去煮茶,戏谑的加了句,“……别紧张。”
魏凉轻咳两声,寻了地儿坐下,看着女子给他斟茶,备食,有意无意的抬手间衣袖落,露出嫩藕似的玉臂。
他有点坐立不安。
兵法有言,速战速决,果然还是在理。
“子菊昨日冒犯你了?”魏凉开门见山。
“子菊?”姜儿一愣。
“就是姜夕英。”魏凉解释,“屈子有词,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名夕英,字子菊。只是姜夕英不喜这个字,所以不常有人唤他。”
姜儿垂下眼帘,沉默。
魏凉加重语调:“我听说了,昨晚打过他了。他这人清醒的时候不坏,发起颠来谁都拿他没法。他打娘胎里带了病来,改不了的。”
“他改不了的,我还躲不了?”姜儿眉梢一挑。
魏凉下意识答道:“拒指名……”
姜儿又气又笑,打断:“拒?虽说妾等是伶,但若姜夕英执意,绿水巷都能拆了,妾还能拒?他是丞相嫡子,王上都得给他脸,妾等还真敢拔老虎的须?”
顿了顿,姜儿嘲讽愈浓:“你们这些名门世家的贵人,绿水巷的,烟花行的,在你们眼中有区别么?妾等不过最后有那么一分自矜,在你们那里都成了欲拒还迎的趣味,有什么当过真的?若计较起来,命都保不住,还敢拒?”
姜儿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小脸都涨红了。
然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魏凉眨巴眨巴眼,也听愣了。
愤怒的她,冷笑的她,悲凄的她,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屋内寂静了很久,直到炉子上的茶水滚了,咕噜咕噜,打破了僵滞。
姜儿斟茶灌了一盅,平复了心绪,后悔起来,自己刚才是发哪门子癫?
那股冲意来得莫名其妙,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就算上头了,也不该冲魏凉发。
他又没惹着她。况且,身为一个伶,冲贵人们发火,不是把自己生意往外赶么。
姜儿张张嘴,想道歉,可就是说不出口,她也不知怎的,面对魏凉就没了顾忌,什么话都能往外跑。
魏凉察觉到她的尴尬,避开视线,回道:“这些见解凉也是第一次听说。魏家家风甚严,儿郎许国,习武之人不得为私情所耽,故凉从未与优伶打过交道。今儿也是第一次逛伶巷,或有言语所失,还望海涵。”
姜儿更尴尬了。人家如此大度,愈显得她不讲理了。
她偷偷拿眼觑魏凉,后者支着脑袋,似乎在沉思什么,眉头微微拧起,倒没看她。
姜儿这才松口气,重新挂上娇好的笑容:“是姜儿失礼,方才都是气话,贵人莫往心里去。姜夕英那边绿水巷会处理好的,劳贵人费心了。”
“是了,你们都姓姜。”魏凉没来头的道。
姜儿目光一晃:“……天下姓姜的多了。”
“你方才提及,他是丞相嫡子。你认识他?”魏凉又道。
姜儿垂下眼帘:“那么贵的出身,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