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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距离合口镇不到三十公里的一处料峭悬崖。
这里山峰险峻,乱石密布,举目望去,冰冷的铁灰色山体上没有一丝绿意,各种张牙舞爪的锋利石块像是天然布置的陷阱,有些隐没在暗处,有些就这么大喇喇的横在路中间。
这样的地方,就连迁徙途中万分疲惫的鸟群都不愿意落脚,更别说人了。
但就在这种常人无法正常行走的山崖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高挑的男子身影。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风衣,双手揣兜,一个人顺着狭窄无比的悬崖边,走得体面又惬意。
仿佛周围险恶的环境都是虚假的错觉,男子就像是漫步在自家后花园,神情轻松,唇边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动作比猫更灵活,看着优雅散漫,实则动作奇快。
“啪嗒。”
男子脚步倏然停住,身前便是望不到底的无尽深渊,数秒前的被他踹下悬崖的小小石块径直而落。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竟然也没能听到任何落地的回声。
男子咧了咧嘴,脸上露出牙酸的表情。
这神情鲜活,瞬间将他身上那种优雅淡漠的气质冲淡了。
他没有等太久,脚下不远处就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伴随着碎石摩擦掉落的稀碎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这悬崖峭壁而上。
男子皱着的眉头散开,唇边的笑容却越扩越大。
“啪!”
一只带着黑色露指作战手套的手忽然出现,那人五指修长,手臂因为用力而肌肉紧绷。
竟然是有人从深不见底的悬崖下上来了!
只见来人单手在石壁上一按,整个人像是矫健的猎豹瞬间翻身而上,轻盈的落在风衣男子身边。
他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黑色的包裹,仔细看才能发现应该是用一件外套随意包裹着什么,里面的东西凹凸不平,还泛着淡淡的血腥气。
“你怎么在这里。”
身上也染上了血腥,悬崖下出现的男子像是才注意到这点,眉头忍不住微微皱起。
“……我这是关心上司,”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笑眯眯的歪了歪头,拖长声音说道:“想到您只身犯险,属下坐立难安,实在是……”
“程立。”
程立打了个激灵,瞬间恢复了正常语速:“我是担心伍星宇那个王八羔子顶着您的脸闯祸才来的。”
“他做了什么?”
程立摊手道:“还能是什么,用你的脸泡妞呗,当然主要还是燕队您的信息素给力才让他屡屡得手。”
程立口中的燕队就是燕休戎。
虽然气质天差地别,但他确实长着一张和那个与曲曼声见到的lpha一模一样的脸。
他跟着燕休戎出任务两年多了,刚开始的时候燕休戎还不是华北区的指挥官,只是特派队的总队长,他当时一直燕队燕队的喊习惯了,直到现在还没能改口。
燕休戎抬头看了程立一眼,他最近太忙,头发没来得及修剪,刘海长长的覆盖住他的眉眼,只露出高挺秀雅的鼻梁和线条优美的唇线。
但他的目光即使隐没在黑发后也威慑力不减,程立作为燕休戎的心腹,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气场变了。
就像是被一只原本安静趴伏的凶兽骤然盯住,他整个人被这么一激,背后冷汗流了一身。
程立一边心底大骂伍星宇混蛋惹事,一边飞快开口:“我派人盯着他的!但是明希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让人混进来一个ega,不过伍星宇有贼心也没贼胆,他要是真的敢用您的身份做什么,我立马一脚把他性别踢没了。”
燕休戎收回了目光,那只出现了短短一瞬,让人心底发寒的气场仿佛是错觉,被他表面上秀美淡然的外表一裹,半点痕迹都寻不到了。
程立也松了口气,试探着开口:“我说燕队,您信息素这么珍贵,干啥给他啊,要不给他伍星宇这货也骗不到ega。”
“不给他我的信息素,你觉得谁会相信他就是我本人?”
“我需要一个明面上的幌子。”
燕休戎抬手把刘海往后一梳,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既然已经露过面,那也不用继续呆下去了,派人带他回去。”
“是。”
“……他应该庆幸自己的异能实在特殊……”
话没有说完,最后半句被隐没在唇齿之间。
露出整张脸的燕休戎漂亮得像是一个ega,苍白的肤色更是为他增添一丝病态的魅力,可惜站在旁边的程立却没升起半点欣赏的念头。
他只知道,要是伍星宇再仗着异能这么肆无忌惮下去,恐怕他很快就不需要再为每次替对方料理烂摊子而苦恼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程立刚刚开口,就见到身前的燕休戎忽然目光一凛,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
程立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止住了。
片刻后,程立脸色也变了,他倏然抬目望向某个方向,凝重的说道:“怎么会有级的异兽出现在附近?”
“不,不对,不是……是伪?”程立改口,心中反而更加困惑了。
伪,通常指那些能力特殊,但实力并没有达到级的异兽。
要知道,级的异兽对于他这种强大的异能者并而不算稀奇,反而是伪级,虽说比正经的级要弱,但同时也更加罕见,程立出了成百上千次任务了,真正的伪异兽也只见过这么一两次。
他难得起了点好奇心,对着燕休戎主动请缨。
“燕队,我去看看。”
一旁的燕休戎没说话,他嘴角紧绷,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
因为就在刚才,他原本还算平静的本命剑灵忽然在识海中不断震颤。
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又像是主动在对他预示着什么。
不像是出于危险的警告,但他的本命剑灵却在本能的焦躁不安。
太奇怪了。
只有发生和他本人休戚相关的重大事件时,本名剑才会发出类似的预警。
他皱了皱眉,将手中沾血的包裹往程立怀里一扔,抛下一句我去之后,整个人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般突然消失在了眼前。
冷淡的声线也随之消散在悬崖边的狂风中。
只留下程立在原地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染上污血的新风衣,整个人僵硬的像是一根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