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岑弯起眼角,一连露出好几个灿烂的笑容。
好看的人无论怎样都好看,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唐诺心想。
“啧,”方青岑挠了挠后脑,“我可是会当真的。”
唐诺顿了顿,倒退着走到门前,在拧动把手前转身对方青岑说道:“那拭目以待。”
一关上门,唐诺才顾得上感受自己此时速度倍增的心跳。本来一时兴起只想逗一逗对方的人,反而先脸红了起来。
其实唐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向来为人清冷、待人处事都是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一句话的她,从见到方青岑的第一眼起,就总是忍不住的想和他说话。方青岑问她话的时候,她总想多回答一些,即使这些不说也对她想表达的意思没有任何影响。但这不是唐诺以往的作风。从小到大,但凡不是特别熟悉和亲近的人,唐诺即使到不了惜字如金的地步,也绝不会在表意清楚的情况下多说一个字。如今,相识不过一个星期的方青岑,倒成了例外。
方青岑说出和她想法不谋而同的话,她会想去探寻方青岑的看法方青岑问她自己的戏服如何,她除了说“很合适”还想肯定方青岑和她想象中男主角的契合度方青岑拉她离开、方青岑凑到她耳边低语,她没有对这般有些过于亲近的行为有任何抵触或反感,唯一有的反应只是加速的心跳和发红的耳根。
就好像,一直以来一成不变且有着规律可循的人生,突然在既定的轨道上遇到了一个意外,偏离了方向,继而向着意料之外的路途继续前行,这路途纵有出其不意的未知与惊讶,却也在情理之中。这意外,或许是一个美丽的例外。
一如方青岑,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唐诺心里的某个例外。
手机铃声使唐诺回过了神,看到来电显示的“邓翕”两个字,唐诺心想怕是她家小祖宗又干了什么好事。
唐诺一边往别处走,一边接通了电话:“喂。”
“小诺,”邓翕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你在哪呢?”
唐诺莫名其妙:“我在横店啊,你失忆了?”
“我刚刚看微博,说谭楚楚拍戏受伤了,你没事吧?”
“谭楚楚受伤了,”唐诺觉得好笑,“我能有什么事?”
邓翕的语气放松了些:“我看微博上有人发的路透图,现场一片混乱,我怕误伤到你。”
“我又不拍戏,只是待在一边改改剧本看看戏,伤不到我。”
“那就好,”邓翕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应该请个假陪你一起去,这剧组到处都是刀枪棍棒的道具铺满地,你的伤我还真是不放心。”
唐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没觉得有什么异样,道:“那不算什么伤,多久之前的事了。哪值得劳烦邓大医生二十四小时盯着啊?”
“反正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磕着碰着了。”邓翕又叮嘱了好几句才在唐诺再三不耐烦的催促下挂了电话。
市市中心医院,神经内科主任办公室。
邓翕放下手机,盯着办公桌上放着的三人合影出了神。
他和唐诺还有周沫冉从小一起长大,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发小。但在邓翕心里一直有一个私心的想法周沫冉是他的发小,唐诺是他的青梅竹马。
大概从邓翕有记忆开始,唐诺就一直占据着他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唐诺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是挚交,两家也住在同一个小区,唐诺的父母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在家待,从小唐诺几乎就是保姆带大的,偶尔自己的父母闲了也会去照顾唐诺几天,还经常叮嘱自己要多去陪唐诺妹妹玩。他大她三岁,所以小时候他一直当唐诺是自己的妹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她,像个哥哥一样照顾着她。
认识周沫冉是后来的事了。周沫冉同唐诺一般大,两人在同一个幼儿园,又是同一张床的上下铺,久而久之就熟络了起来。周沫冉家住的离他们不远,所以连带着邓翕也经常和她俩一起玩。
本来邓翕一直以为,自己就是这两个小女孩的大哥哥,他对她们两个的感情都只是一个哥哥想照顾自己的妹妹。
直到那一天。
那天是唐诺上小学的第一天,邓翕在学校门口等她放学。他看到唐诺哭丧着一张脸走出来,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的往回走。邓翕问了她几句,唐诺也什么都不说。邓翕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如何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开心?但那时他却知道,他看到唐诺心情不好的样子,他也很难受,他宁愿自己难受也不想让唐诺不高兴,他很想逗她笑一笑。邓翕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女孩骑在爸爸的脖子上,手上拿着一个小熊形状的棉花糖,很是开心的笑着。于是邓翕停下来,指了指那个小女孩,对唐诺说“我去买那个样子的棉花糖给你吃好不好?”
视线停在那个小女孩身上的时候,唐诺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的往下砸。
邓翕愣住了,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唐诺哭。
从小到大,唐诺一直是一个坚强的甚至有些刚硬的女孩子。摔倒了不会哭,一个人在家不会哭,打雷闪电也不会哭。但今天,唐诺突如其来的眼泪让邓翕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