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捷不知怎么,眉宇间似有愁雾:“……反间计?”
“顾临川坐了这么久的冷板凳,不到万不得已,朝廷绝不起用他。可见朝廷对他的猜忌。那么……顾临川心里,又焉知没有怨怒?朝廷不怕吗?”
周军师深思熟虑良久,李维捷的脸色实在难看,但周军师仍然选择了赞成席若泽:“多少良将死于猜忌?单说一个李牧,便是说不尽的唏嘘。此计虽卑劣,但,不失为良计。”
周军师的话分明是说,李维捷已经没有退路了,也是在说,狗皇帝没有心,对谁都这样。
李维捷一怔,直直地看了周军师一眼。周军师坚定地对他一点头。
李维捷苍老的脸庞上飞快逝过一缕难言难耐的痛苦。
席若泽将他俩的眼神动作尽收眼底,心下了然,这是在李维捷心口上捅了一刀。
李维捷沉思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在席若泽和周军师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对周军师道:“此事便交给你去办吧。”
而后拍了拍席若泽的肩膀道:“江照老弟,要在意身体,好好养病。”
席若泽低头应了,微不可查地冷冷一笑。
那种被君主猜忌,忠心热血被践踏的感觉,李维捷只要一想起,冷汗便会浸透衣裳。
但是,现在他要拿这手段去对付顾临川。
当真讽刺。
哎呀,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栗浓立在营帐外,好好透了一口气。
席若泽为了强打精神工作,又喝浓茶又点浓香,栗浓被熏片刻都待不下去,感觉席若泽下一刻就会猝死。
看席若泽的反应,仗的确打得不顺利。
席若泽不跟他说顾临川的任何事情,她自己偷偷扒拉着公文看了又看,只能说……顾临川确实挺厉害的。
栗浓私心里当然希望大宇能打胜仗,但是,打胜仗的是她厌恶的顾临川,这就又让她高兴不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公文里没有细致描写顾临川如何行动,但她一看“顾临川……胜”,脑子里就想起来那天被他踹倒在地抽鞭子的情境。
想来顾临川上阵杀敌,应该就是那种气势。
简直不寒而栗。
她心事重重,又百无聊赖,闲得无聊,便一直坐在门边逗狗,口粮听她指令,在地上卧倒、坐下、摇尾巴、转圈,又乖又聪明。自打席若泽生病后,口粮眼见的活泼多了。
她才微微一笑,正要抱口粮给他搔痒,忽然敏锐地听见空里嗖的利刃破风声。
她心弦一紧,快速低头,抱起口粮一滚,当啷一声,一柄飞刀略过她的耳边,钉在营帐的木桩上。
栗浓慢慢直起身,四下里仔细找了一圈,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她再去看那飞刀,飞刀下还钉着一张纸条。那飞刀实际上并不能说是飞刀,不过是一截断掉的刀刃,绝对无法从这截刀刃上倒推主人身份。
这……这怎么看怎么像个陷阱。
说不准她才一抬手取下了飞刀,下一刻就有一堆人冲出来抓她,说她是细作什么什么的。
栗浓着实迟疑了一会儿。
诶呀,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栗浓扯下纸条,摊开一看,看乐了。
上头只有六个字:
杀席狗,护大宇。
栗浓:“……”
席狗……
不是她挑刺儿,这个传信的人,把她当智障也就算了,写的破纸条还有歧义,席狗究竟是指狗东西席若泽,还是指席若泽的狗?
栗浓看了自己怀里的口粮一眼,口粮不认字,一脸可爱地朝她吐舌头。栗浓忍不住笑了,搓了他的狗脸一把,便放他去玩了。
她转身进了营帐,将纸条往席狗面前一摊,笑道:“你仇家可真傻。”
席若泽自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看得一脸疑惑。
字是用烧黑的木炭写的,写的挺认真,但好像是用左手写的,很狗爬。
看来他和栗浓戏演的不错,果真引出了个看他不顺眼的鬼来。可惜是只笨鬼。
他以为栗浓是坚定的保卫大宇者,所以还知道煽动栗浓爱国情绪来杀席若泽。
可是啊可是,大宇那边的人,怎么知道栗浓这号人物的?
可笑。
栗浓捧着脸,还挺感兴趣的:“你说,这回是谁想杀你?”
“嗯……”席若泽想了片刻,说出一个人名。
这个人栗浓不认得,席若泽又解释了一通,总之是个职位比他低入府比他早的谋臣。
这脑子还当谋臣……
栗浓来回翻看纸片,没看出什么显示身份的地方,问道:“你为什么确定是他?”
“因为他人比较傻,还跟我有点矛盾。”
“什么矛盾?”
“刚入幕僚的时候,他拉着我说周军师的坏话,我没说。”
栗浓:“……”
职场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