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洒在连绵的沙丘之上,沙砾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亮甚是好看,有绿色、暗蓝色的荧火在沙丘之上漂浮着,这些荧火常在怨气未散之地出没,吸引着过路的小生灵们进入怨气集结处,成为怨灵们的食物。
元勍与云歌站在烈焰城城墙之上眺望着烈焰古城,两百年前的烈焰城有剑炉,有来自各域求剑、买剑的妖魔、仙族,如今的烈焰新城与其他城池并无不同。魔域的城池变幻并不如常世那般明显,除遇天灾城毁极少会发生另立新城的情况。
烈焰古城现在仅存着一堵残墙,原本未遭地火烧毁的城墙都在风沙的侵蚀下湮灭,偶尔在古城附近会出现烈焰城旧日的幻像,那是怨灵们用于吸引外来妖魔的手段。古城中汇聚了无数残暴的怨灵,已如十八层地狱般凶恶,非一般妖魔可踏足之地。
元勍猜想这些怨灵中应当也有横川,作为上古神兽兕的后裔,在生时脾性亦不算温和,死后化为凶灵更是残暴才是。
两百年前的地火烧毁的不仅仅是一座烈焰城与城中的妖魔们,更是令她明白便是再强大的妖魔在遇天灾之时亦难逃脱,生在世上总有终有难为之事。
“此情此景令我想到了横川说学艺成后要去常世行走,悬壶济世,不知如今的太平盛世她是否喜欢”元勍哑然失笑道,横川的妖体虽已灭但她的灵魄可能仍然在烈焰古城中不断地经历着那场地火。每每念及此处她的耳边都会响起地火中哀求着自己动手的声音,记忆里痛苦早已被抽离,只是想起时心中仍然觉得疼。
她的血救了那么多的妖魔却救不了身为神兽后裔的横川,她们只能在横川变回原身时忍痛将她除掉。失去自我意识的神兽只会嗜杀,便是横川仅剩半具残躯都能够杀害不少妖族,她们不能拿其他妖魔的性命冒险。
“你后悔吗!”云歌声线轻柔地询问着元勍,她已然察觉到了元勍对于横川之死产生了诸多感慨。
“棋局中有一句话叫做落子无悔,许多事你我都不能后悔”元勍勉强地笑道,她不后悔亲手除掉了横川。是结束横川的痛苦还是让她在狂暴中杀害其他得救的妖魔,本就没有选择可言,她不后悔那么做。
“是啊,落子无悔”云歌轻声说着,她们彼此对视着,从彼此的脸上都瞧出了一丝微妙的情绪,现在历历在目的一切也许千年后就不再这么深刻了,没有忘不掉的事和人。
她们的大脑可承载的记忆有限,一切都如河水流淌过石子不复返,总会忘记的,不论多深刻。
此次前往望城觐见,沿途遇上的至多算是小风波,望城与烈焰城之间的那片绿洲应该是暴戴设下的最后一个伏击点,闯过了绿洲抵达望城还有棘手的问题等着她们解决。
生死不明的夜罗刹,下落不明的罡犹,被囚于西下城的西荒的大妖大魔,如有万一定不敢惜身。
她抬起双手,看着掌心中一道道伤疤愈合后留下的疤,她的妖血能救人活命是一种恩赐也是一种惩罚。世间万物必有它存在之理,洞悉兽在世间存有一只,相信跟她的妖血有关。
“二位你们可是泽芜君与元成少君?”这把怯懦中带着些许惶恐的声音在元勍的身后响起,她几乎与云歌一起转身看向这声音的主人。
是一个头戴绿色四方巾的人族年轻男子,他毕恭毕敬地拱手站着,低着头不敢看她们二人,在这人族的附近还有一些在围观的妖魔和人族,多数是在猜测她二人是否是元成少君和泽芜君。
她不禁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她没有穿任何会显露出自己身份的服饰,今日穿的是她寄放在医馆的圆领紫金袍,云歌穿的是她惯穿黑色襦裙,说惹眼到也不至于。
西荒之中的大妖爱穿紫衫的确实只有她一个,黑色襦裙想来也只有云歌加上此处是烈焰城,城中有以往她们救治过的妖魔,被认出来似乎也合情合理。
“你是?”元勍看着这个绿巾男子疑惑地问道,她在西荒并没有人族友人,她又仔细地打量了这男子好一会儿确定自己不认识他。烈焰城附近有一条地下河,崇刑、望城和烈焰城都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城池,在这里看见人族并不稀奇。
“小人名高声,远祖名为高由,曾经受泽芜君和元成少君的救治而活,远祖离世前曾留下遗训,令子孙后代供元成少君和泽芜君画像于家中,每日以香火供之”高声恭敬地冲元勍和云歌作了个揖,他说的十分真切,想来是真的。
每日以香火供她,元勍听到这个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在敬她还是咒她?将她们奉若神明也不算是坏事。
“难为你了,我二人并不需要以香火供奉,往后千年万年都不需”云歌浅声吩咐着高声不必每日以香火供她们二人,当中也有体恤高家的意思,香油烛火在常世是寻常之物但在西荒却不常见,价格数十倍于常世,若要每日以香火供她们是一笔极大的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