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望着这些灵位,眼中尽是落寞,他苦笑着端起桌案上的酒杯,提起酒壶,将三个酒杯都一一倒满,接着端起其中一杯,将其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南帝覆手背对着顾陌道:
“这里的每一位,尽数死于朕手,虽不是朕亲手杀之,但却是朕亲自下的旨。”
南帝自顾说着,顾陌没有说话,但握着的拳却愈发的紧,说着,南帝望向叶诚的灵位,笑笑继续说道:
“叶诚,叶轩的父亲,无罪,但朕以谋逆之罪杀之,尸骨弃于深渊,未回。”
顾陌双拳紧握,他看着南帝的背影,这个伟岸又冷血的帝王背。
“为什么”
“因为朕是君,他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伯呢。”
“反叛为名,赐以匕首,自裁。”
闻言,顾陌直直地跪了下去,对着叶诚和穆王的牌位。
一个是自己的知己好友,一个是他的哥哥,顾陌好似从未有一刻是像现在这样崩溃的,他现在是叶轩和穆翎的杀父仇人之子啊。
而造成这一切的,仅是一句“君要臣死”。
“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认清你和叶轩隔着的是什么,今日你救他,明日他就可能把剑指向你。”
顾陌埋首,努力压制自己的心绪出声再问:
“武定县破,金霞关被围,父皇您在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等待总是最磨人的,顾陌撑地的在不住的颤抖,他在怕南帝给他的回答就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
沉默了良久之后,南帝转身俯视着此时几近缩成一团的顾陌,心下有些不忍,却还是给出了答案:
“执棋人。”
听到这话,顾陌整个人都是空的,握拳的指甲已经陷入了肉里,血从指缝里淌出来。
绝望,似无尽的深渊,顾陌感觉自己身陷黑暗,周身很冷,很冷,冷到他无法呼吸。
“弦之。”
就在他快被黑暗和寒冷吞噬之际,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声音如救命灯火一般将他拉了出来。
顾陌抬头,与南帝对视,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那我便做毁局人。”
没有再说多余的话,顾陌起身离开,这里的一切,他看到了,知道了,也够了。
接下来,他的路,叶轩的路,南宫宇的路,穆翎的路,他们所有人的路,他都不会再任人摆布。
看着顾陌离开后,南帝反倒不怒也不恼,只上前几步抬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后望向叶诚的牌位,笑着道:
“你瞅瞅你儿子究竟是给我儿子下了什么迷魂药,这杯,罚你教子无方,诱拐储君之罪。”
说罢,南帝将酒一饮而尽,仰天长笑。
顾陌出了御书房,苏公公便迎了上来,将手里早已备好的掌管南国天下兵马的虎符交给了顾陌,说这是南帝的意思。
顾陌回头望了一眼御书房,又看了眼手里的虎符,他不知道,他的父亲究竟想要什么。
“有劳公公替我谢过父皇。”
“老奴定当转告,殿下保重。”
离了御书房,顾陌没有回东宫而是打算直接出宫,刚出宫沈直就已经候在了城门口,他拦住顾陌的快马:
“殿下若是想要尽快赶到南境便带上老臣。”
“沈太医,此一去”
顾陌话还没有说完,沈直便接道:
“生死难料。可臣若不去,殿下未至南镜便会倒下。”
自己的身体状况怎样顾陌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现在吊着一口气,还都是凭着沈直给他埋了一根银针让他死撑着罢了。
顾陌的神色沉了下去即便很不想知道,但还是问出了口:
“沈太医,我还有多久?”
沈直不再搞笑不再暴躁,冷静而又平静,此时的他稳重得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三个月。”
顾陌听后先是一愣,而后了然一笑:
“三个月够了。”
其实对他来说,这样的结局也不算太差,起码在最后的时间里他能把想保护的人都护在身后。
我想让命运和天道,
都能善待每一个人,
也包括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