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钟响,将长卿从记忆深处拉了回来。她猛地惊醒,眼角竟是还挂着泪珠的。她忙抬袖擦了擦眼角,又轻微抽了两声鼻子。方才看到眼前殿下不知何时已经从宝殿里走了出来,正立在她对面。
长卿心里一惊,不知殿下有没有看到她的眼泪。却听殿下道,“随孤出来。”
见殿下背手去了一旁侧殿,长卿忙跟了过去。侧殿里是一尊卧佛像,四下无人,长卿方才与殿下福了一福,“殿下寻我?”
殿下这才回眸过来,“太后方才与你说什么了?”
长卿答道,“太后娘娘问,长卿是否有孕了。长卿自是答了没有。”
殿下抬袖来碰了碰她的脸蛋,仿佛几分不信:“只是这些?”
长卿微微颔首,“其余便是些嘘寒问暖的闲话了。娘娘问起殿下的身子,又关爱了几声长卿的病…”
凌墨方才看她面色不好,才趁着法会间隙出来看看她:“行了。你且不必候着这儿了,回去厢房里休息。”
长卿这才又与他道,“殿下的厢房,长卿和朝云都打点好了。入了夜,寺院中男女院间禁足,长卿今日便不能侍奉殿下就寝了。”
“孤知道。”
听得他答了话,长卿方才福身出去,寻着道儿回去了她和朝云的小厢房。她病刚好,侍奉了大半日,确也有些累了。厢房里不见朝云的人,该是与太后娘娘身边的两位姑姑偷闲去了。
她裹着被褥去床上躺了躺,合上眼,便一觉睡了过去。
她又开始做梦了,梦中情形模模糊糊…她好似去了北疆与阿爹阿娘团聚,又好似回到了上辈子跪在二老坟前哭泣。
梦境的最后,一轮明月高悬在暗蓝色的天幕上,她一身红裙立在红墙金瓦上的小阁里,眼见脚下黑影厮杀,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害怕。
她看到太子的暗卫将晋王团团围住,刀光剑影中,一抹瘦小的身影飞快一闪,两把弯刀便齐齐抹了晋王的脖子。
她很冷静,也很冷漠,她在小阁里欢笑,端起桌上的酒杯,红袖轻舞,杯中烈酒滴滴晶莹往城楼下洒落…
“吱呀”一声,房门好似被人推开了。长卿缓缓睁开眼来,便见是朝云回来了。外头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该已是傍晚了。
朝云手中端着两碗素面,送去一旁桌案上,见长卿还在床上,凑过来探了探她,见她面色还有几分惨白,忙问着,“可又是哪里不舒服了?”
长卿摇着头将自己撑了起来,问着桌上的素面香,她掀开被子起了身,“饿了,快吃饭吧。”
朝云看她笑了笑,也随着她一道儿坐来了桌旁,“殿下方才特地嘱咐,要照看好你的吃食的。”
长卿手中筷子顿了顿,嗦着的面条也停了停,殿下对她好,她只觉得更难了…可不过一晃,她便又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再怎么样,不能让自己饿着…
吃过了饭,春芳姑姑来了门前,说是寻她们一道儿去取些过夜的炭火。朝云主动领了活儿,让长卿在屋子里好生休养。
朝云刚出去一会儿,长卿便坐不住了,她寻了自己的小斗篷来给自己捂好了,出门去了前寺。大雄宝殿后的罗汉殿里,供奉的都是信徒捐赠的佛像。阿爹为阿娘祈福的那尊该还在殿中。
长卿进来罗汉殿,寻见那尊佛陀,原是摆在正中有香火供奉的,却因得佛脚上刻着安远侯捐赠几个字,如今却被人摆去了角落里,落了一身的灰尘,也无人打理。
长卿跪在小佛像面前,拿出帕子与他擦了擦,她话说得很小声,“菩萨莫怪,长卿今日来与您打扫好了。您得要保佑阿爹阿娘在北疆,健康长寿…”
话没完,罗汉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看了。长卿微微侧眸,扫见那双黑金的靴子,是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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