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当年在宫中同是父王膝下无依无靠的子嗣,虽贵为王室成员,却也同孤儿一般相依为命。他们比我更早待在宫里,也受了更多煎熬,早被拔去了反抗的獠牙,所以我一直担心云浅远嫁别国会过得不好,如今看来,我倒是可以放下这颗心了。”
然而嘴上虽是这么说的,可心里不知为何,总还是牵挂着。
“你小时候不在宫里吗?”
“我大概是在八岁时被父王带回宫的,在此之前,我一直随母亲飘零在江湖。”
他母亲阿阑本身是个江湖女子,以除妖为生,所以才能在怀孕时逃脱赵后的追杀,带着他在江湖上飘摇如此之久。那时的日子虽然艰苦,却也是他直至今岁也无可替代的最美好的时光。
如今回想起来,也真有些怀念那时单纯不必攻于城府的日子。
沧澜镇距扶桑城不过七日的路程,这等短途赶急的话御剑一两日便到了。
不过苏炽觉着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临近沧澜镇时苏炽让花佣先进城去通信。
“小花佣会知道派这个任务的人是谁吗?”萧遥狐疑的询问。
“谁知道呢,不过这孩子倒是知道给我们引路的人。”
萧遥知道那天苏炽是去了冽云居,但绣锦应该不是从花先生手上拿的,毕竟金边的绣锦是只有神都朝中权贵才能派发的任务。
然而萧遥清楚苏炽的油嘴滑舌,他要是直接问是谁给的,这家伙铁定会跟他瞎绕圈子。
“话说,这绣锦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拿的?”
“捡的。”苏炽就是信口胡诌也能绷住一脸面不改色的优雅。
“见个朋友就能捡到这价值不菲的金边绣锦,你那位友人该不会是善财童子吧?”
“嘶,还真让你给猜对了。”
萧遥:“……”
此人的脸皮能厚到如此地步,萧遥实在是无可奈何了。
崔元一路都跟一缕空气似的一声不吭的跟在苏炽后头,他本人虽然没什么存在感,却也是听全了自家公子这一本正经扯谎的功力,心里稍有些不可思议。
这三人不急不缓的晚了花佣小半个时辰入城,方入城便见花佣和一个年貌看来不大却还挺漂亮的一个孩子站在路边等候他们。
三人在马上均是一愣。
苏炽下马,崔元本来已伸了手来牵绳,却还是花佣赶先一步从苏炽手里取过了缰绳。
“你要给我们带路吗?”苏炽和颜悦色的问,这娃娃却羞怯得紧,扭捏了半天才点了点头。
苏炽顿时心凉半截。
居然是小孩子带路!?
萧遥也略略俯了些身,笑着问道:“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他天然长得一脸温柔,和善一笑很容易便化解了这孩子的胆怯。
“十、十三岁。”他怯怯答罢,又极快的瞟了萧遥一眼,“那个、我是男孩子……”
“……”萧遥脸上笑容僵了一下。
苏炽在旁边不小心呛出一声,见萧遥一眼瞪过来,便立马转过脸去,掐着虎口强忍住了想笑的冲动。
萧遥伸手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依旧温柔可亲,“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还以为你是女孩子呢你叫什么名字?”
“……洋。”
“就是你要带我们出海吗?”
洋摇了摇头,“我带你们去找我爹。”
苏炽松了口气。
“那便劳烦你带路吧。”
洋带着他们进了码头,找了个马厩栓了马便将他们请向一间嘈杂的酒馆。
这间酒馆就在码头最喧闹处,飘香十里,隔着大远都能嗅见里头熏人的酒气。
爱在这码头里寻乐的不是给往来商船卸货的、就是造船修船的工匠,海上作风一向不羁,能迎风浪的嗓门更是洪亮,如此,也就造就了这间酒馆格外狂野的气势。
四人跟着洋走到酒馆门前,听得喧杂堂中一声高喝,苏炽连忙拽着萧遥避开,两人也才错开一步,一个彪形大汉便往门里飞出,正好砸在崔元面前。
跟着那横着飞出大门的大汉出来的另一个大汉一腿才迈出了门便扬着嗓子咆哮道:“奶奶的!干就干,不干就滚!少他娘的坏老子事!”
这位大汉身材魁梧,一身横长的腱子肉,留了一蓬络腮胡子,肤色沉如铜铁,右眼蒙着只黑眼罩,一条狰狞刀疤斜伸展在眼罩之下,活是给这本就凶相毕露的脸平添了骇人气势。
这位活脱就是个海盗啊……
正在苏炽和萧遥杵在一旁自甘空气不愿招惹这凶主时,洋过去扯了扯这位大汉的衣裳,“爹,客人来了。”
突然间,一道天雷齐齐砸穿了两人的天灵盖,便皆是不可思议的看看那如花似玉的小洋,又惊骇满心的瞧瞧那位彪形大汉,实在想不通这位不可以美概貌的大汉究竟是怎么生出如此秀丽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