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我说你这个没出息的,怎么这宴席还没开始你就自己先喝上了?”
“这都在五哥府上,自家兄弟拘谨什么,该喝就喝嘛。”
那被叫做“七弟”的华裳男子说完这句,又拿起酒壶满上一杯,一饮而尽,然后才又道,
“今日这酒不错!不错!不过怎么还不开席?这人都到齐了,往日这时不是早开席了?”
“我看你啊是喝糊涂了,忘了今日下朝时,太子说过也要一同来的事了?”
“太子……?”
裴小七这才想起这茬儿,一瞬间醒了酒,“啪嗒”一声,他手中的酒杯落在案上,他愣了片刻,很快,便规规矩矩地把自己面前案上的酒食收拾回未动过的原样。
刚刚一直在同裴小七说话的桓王裴承衍无奈地瞥他一眼,叹道:
“你看你。”
亏得裴小七刚刚将他面前的酒食都给收拾好了,就在他刚刚收拾完的下一瞬,门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众人抬眼往门口看去,便见太子爷当先一人,走了进来。
他器宇轩昂,周身凛凛华贵之气,从容淡定,不怒自威,教人不敢多看。
皇家这几个兄弟年纪都还不大,身上没有什么要职,平日里常常聚在一起宴饮也是有的。不过每每众人一起,便分外喧闹,热闹非凡。
这一回,却是全然不同,自打桓王说出“太子要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开始正襟危坐,谨慎地像是现下正在金銮殿上等着上朝似的。
不过,这大约也是因为他们兄弟之中,太子和皇帝是最相像的,不苟言笑,雷利风行,天生的上位者姿态。
也正是因为自打裴承翊出生起,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其他兄弟们几乎没有任何可竞争的机会,所以才使得他们这些皇家子弟关系还算融洽。
众人不约而同一起站起身来,躬身给裴承翊行礼:
“恭迎太子。”
似乎是觉察到气氛因为他这么一进来变得有些冷,裴承翊难得地微一勾唇,冲着在座的人礼节性地笑笑,然后抬抬手,说道:
“今日就和你们往日一样,不必拘束。”
“还有,”
他说完,又觉得不够,遂补上一句,
“都叫三哥吧。”
他说话的功夫,后面跟着进来的裴小八和阿谣也已经踏进了门槛。
此时,就像方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裴承翊身上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阿谣的身上。
这倒不是因为身份,大约是他们两个都是顶顶好看的人,叫人瞧见就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那一种。
此时,众人的目光落到阿谣脸上,瞧见那双眼梢微勾的杏眼,便觉得格外的惹人垂怜。
众人这般眼神自然全落入裴承翊眼中,他今日还是头一回带着阿谣出门来,平日东宫中没有旁的男人,他自然不会见到有人为她的容貌倾倒,今日看了众人这般表现,他才回想起来,阿谣一直是这么美的。
从他头一回见到她那时起。
裴承翊第一次见到阿谣那时是在广云楼。
广云楼是洛阳城中顶顶有名的一家舞坊,常日里都有京中达官显贵聚于此处。
广云楼中的舞女都是那里的老板娘林妈妈一手□□出来的,不仅舞跳的好,她们还说文习字,别有雅趣。
裴承翊只去过广云楼一回。皇家规矩森严,太子爷的言行举止都在师傅的教导之中,逛花楼的事情自然是有辱名声。是以他唯一去过的那回还是镇北王世子进京,一定要拉着他胡吃海喝,裴承翊推拒不得,这才去了。
然而,他也是去了才知道,这广云楼说是舞坊,其实去过几次的人都知道里面的门道,知道这里明为舞坊,实为青楼。只不过广云楼没有明目张胆做皮肉生意,全都是些雅妓。
初见阿谣,是她第一回被林妈妈逼着去侍奉客人的时候。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那双眼睛,先是觉得很熟悉,不过很快这种熟悉的感觉就被另一种感觉取代,因为那双眼睛太晶亮清澈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鬼使神差溺在那水泽中了。
裴承翊起初并没太过在意,可是后来,她拒不接客,被林妈妈拿着藤条打得身上红痕累累。小姑娘不知道是怎么到的门口,那时她紧紧攥着他的袖口,泪眼婆娑,连声哀求:“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吧……”
声音听起来羸羸弱弱,好像下一瞬就要没了气儿似的。
那一刻,从来冷心冷情的太子爷,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二话没说,就替她赎身,领着人回了东宫。
她算半个青楼女子,出身不好。
为着这事,他还被皇后重重责罚了一通。
……
心思渐渐回笼,记忆中娇俏白皙的小姑娘与身侧的人缓缓重合,裴承翊伸出手,很自然地揉揉她软软的发丝,说道:
“过来。”
似乎是在委婉的宣告,她是他的。
私有物。
只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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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谣紧跟着裴承翊,在他的身侧落了座。在席这众人,皆是锦衣贵冠,想来都是皇亲贵胄,而这偌大的宴厅里,她就只认识裴承翊一个人,也只能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