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上前用手指敲了敲石碑,乐道:“原来是地府禁地,不是写着不让进么?你作为堂堂地府冥君公然引外人入内怕是不好吧?”
“近日我时常听到一阵阵幽咽如泣的声音,这声音就像女子在轻轻地哭诉。我循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一路往下,最后便找到这里。本帝当然知道冥界禁地不能轻易进入,这个地方甚至连我父君都没跟我提起过,里面指不定有什么危险。奈何本帝又着实好奇里面关的会是个什么东西,所以这不拉你下来为我保驾护航么!”
魇髅的那双柳叶眼微微眯起,在他紧抿的薄唇里藏着笑意,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模样看着很是欠揍。
朽月算是见识到了何为厚颜无耻,反正下都下来了进去看看也无妨,于是端着不与残废一般见识的气度推开了石门。
一阵寒气扑面而来,耳畔间或夹杂滴水声,石门内是一个钟乳石洞穴,朽月朝洞中走了几步才发现里面别有天地。
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倒垂洞顶,洞壁乳笋似瀑,高耸的石柱千奇百怪,形状各异,堪称鬼斧神工。
此间虽在地府,更似天宫。
溶洞层叠不穷,尖峰峭立,飞岩凌空,四壁流光,一派美轮美奂的画境。
“想不到你们地府还有这样一处玄妙之地,倒是让本尊大开眼界了。”
地府终年阴暗压抑,偶然寻得个洞天福地来实属难得,朽月一面观赏一面啧啧称奇。
魇髅从进门之后一直心神不宁,有一种声音让他觉得无比压抑,痛苦,耳朵甚至一度起了蜂鸣。
他那双聆悲之耳的确是个负担,明明是别人的悲伤却要他去感受,但是自己的难过却从来没人倾听。
这是个不公的设定,他堂堂冥界之主,掌引魂往生之权,乃十殿司政,受万鬼敬仰。然而,就是因为这双该死的耳朵,他自小就变得多愁善感,惧怕别人的负面情绪。
他一直选择回避听到的各种声音,但却无法避免对某种痛不欲绝的声音感同身受。而最近困扰到让他难以入眠的声音,便出现在这个溶洞之中。
这个来自地底下的声音意念极强,强到无时无刻在他潜意识中来回游荡,而且还是自带回音的那种。
魇髅曾经尝试着用各种各样的事物来转移注意力,但收效甚微,那个声音一直在哀哀怨怨地低吟,指引着他来这里找寻真相。
他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露出了个极为勉强的笑容:“本帝也是第一次来,你有听见吗?那个幽咽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从某个溶洞的底部传来的,是个女人的声音。你猜这种地方到底会关着什么人呢?”
“你怎么了,笑比哭还难看!”连从不察言观色的朽月此刻也注意到了魇髅不安的心绪。
她在少年时期就认识他了,甚至比认识陆修静还早个几千年,说起来两人也算半个青梅竹马,所以对他那难以理解的古怪个性也有所了解了。
无独有偶,一个游荡在阴司白陌心如死灰的残魂,一个是当时冥帝阎胤的古怪幼子,两个人相识是从某点相似开始的。
物以类聚,两个相似的灵魂会慢慢靠近,达成某种守护的共识。
魇髅生性敏感,性格尤为孤僻,在地府几乎没有朋友,他知道之所以会跟朽月说上话,可能那个时候他听见了她这个孤独灵魂的绝望吧。
“你笑才比哭难看呢!”魇髅立马拉下脸来,果然什么相似的灵魂会慢慢靠近都是他的自我欺骗。
两人总会因为各自的固执己见而争吵不休,性格相似有一点不好,就是当出现分歧或者不认同对方的观点时会据理力争,两相反讽,闹得最后又是一场唇枪舌战。
稀奇的是这次魇髅没有。
“我很好奇,连我父亲都觉得我可能会永世孤独,你为什么会和这样的我做成朋友?”
在问完朽月这通话之后觉察到有点肉麻,魇髅错将骨笛当扇子扇风,没来由的感觉脸热心跳。
他总是喜欢歪曲这支骨笛的实际用途。
朽月自然而然地讥诮道:“自然是因为本尊心肠好,见不得别人要死要活,而且你闷骚的德行是时候得有人拯救一下。”
“行行行,就你菩萨心肠!”
魇髅瞪了朽月一记白眼,双手团抱双臂,一副准备奉陪到底的架势。
“不是哥埋汰你,就你这混球样除了招人恨之外别无作用,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可以吗?还不是因为本帝当时看你可怜,所以……”
魇髅话还没说完,朽月倏地一把推开他,一股没来由的劲风劈来,硬生生将地面砸出了条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