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姝也好奇这人是谁,跟着人们的目光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
那人站起身,走到台下,恩姝呆了,这人正是岑允。
“一千万两,愿买姝儿姑娘这个人。”这玩世不恭的口气,倒真像一个纨绔的世家子。
老妈妈平素刻板的脸都乐开了花,不住地笑,朝恩姝使眼色“还不快谢过这位公子。”
恩姝微微屈膝“多谢公子。”
岑允走到台上,解下鹤氅的扣子,兜头将她罩下,宽大的鹤氅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恩姝仰面看他,只叫着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猫儿似的“公子。”
岑允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即身体一轻,岑允将她横抱在怀里,大步走了出去。
周边的人不舍这么美的人这么快被带走,眼睛往上瞟,想多看几次,岑允侧眼,眸若寒冰。吓得那人心一颤,再不敢多看。
出了花楼,岑允脸色黑了下来,沉声道“下来。”
恩姝双手还勾在他脖子上,听声快速放下了手,站到了地上。
她眼神往他身上落,好奇道“公子,您真的拿了一千两来?”
“你说呢?”岑允反问她。
恩姝不语了,小声嘀咕“我哪知道。”
陈音寺借助讲禅的名头,邀城中女子前来,特别是贫苦人家的姑娘,给了他们父母好价钱,就从寺庙中带到了关外万玲,那片恩姝进的林子,正是囚禁之地,不从的则只有死。
万玲地处边关之境,又是蛮夷之地,想要将这些姑娘带回去,实非易事,不可明着来,还要暗中为好。
岑允在前面竞价,慎常带人从后面将被抓来的姑娘带出去。虽能救得了一时,但想要真正拯救被卖来的女子,还是要从根上抓起,端掉这个花楼。
夜里,花楼突然起了火,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的江湖人士,一夜之间,不论是花楼的老板还是花楼的姑娘全部被那些人杀害,无一生还。
来时人多,回去就只有了岑允和恩姝两人。那些被带来的随从去处理花楼,为避免人发现,掩人耳目,则是要从别处绕行。
没人驾马,恩姝自己独骑一匹,慢悠悠地跟在岑允后面。
快到关处,此地黄沙漫天,空旷无比,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令人心生敬畏之感。
恩姝身上披着岑允的外氅,任风沙吹过,发髻散开,三千青丝披在肩上,飒爽快意。
岑允回头,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洒脱不羁的模样。罕见地笑了“喜欢这?”
恩姝点头,眉眼弯起“这里的风土很好。”
两人相视,仿佛抛去了之前的一切,此刻,他们只是世间普普通通的男女。
岁月静好不过半刻,突然前面硝烟四起,恩姝只听到一句人声“在那,就是他们,我见过他们,他们和安陵氏是一起的。”
恩姝回头,那人正是自己来时救的安陵沁的亲生父母。她心底唾骂一句,好心没好报。
李胜的身后跟着一队人马,虎腰长发,不似中原人的打扮,是蛮夷之士。
那领头的人手里拿着长鞭,说着蹩脚的汉话“中原的娘们长得可真水灵啊!”
回应他的是身后的一阵狂笑。
恩姝不予理他们,回头看向岑允,她独身一匹马,骑技不精,定然跑不过他们。
岑允眸色一凛,勒住马缰,走到她身边,低声“上来。”
两匹马马腹紧贴着,马身晃动,恩姝瞪眼,这叫她怎么上?
岑允一手环住她的腰,用力一提,恩姝飞身坐到了他前面,被他圈在了怀里。
追来的人见他们想要逃跑,尘土扬起,挥鞭就要追上去。
岑允一勒缰绳,两腿加紧马腹,马蹄一扬,四面尘土飞起,待尘土落下,人已经跑远。
骏马飞驰,离入关还有一段距离,后面的人穷追不舍。
大漠之上,草木枯黄,毫无掩盖之物。
恩姝乖乖地靠在岑允怀里,不敢扰他。后面的胸腔震动,岑允还有空分神“这时候你知道老实了。”
恩姝气闷,那些人来势汹汹,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早知道就让安陵沁将那两人都杀了,也不会引出今日之祸。
箭矢飞来,岑允护住恩姝闪身一躲,利箭从侧面飞了过去。恩姝抚住胸口,一阵心惊。
又一箭,这次射中了马腹,马声嘶鸣,正越过一片绿洲,身下的马痛得不受控制,马身晃动,恩姝避之不及,一个不稳就要摔下去。
岑允无暇自顾,长臂一把拽过她,而下面骏马马身不稳,两人一同掉进了水里。
岸上的追兵下了马,手中的羽箭在水下一通乱射,直到见了红,才大笑离开。
许久,水下冒了一个泡泡,恩姝从水中游了出来。
她上了岸,身上的外氅不知去了哪,日暮将垂,开始冷了起来。
恩姝吐了几口水,站起身,岑允始终没有出来。
她低头看着水面上的红,岑允受伤了。
他会水,可至今没有出来定是伤中了要害。
救,还是不救。
岑允死在这,没人知道。左右都是那些人杀了他,这离关口不远,她若此时回去,没人会怀疑,安陵远看在她外祖的情面,还会一直养着她,不用再受任何人的胁迫。这样,岂不是更好。
可是,恩姝低头看着逐渐荡漾开血红的水,摸着心口,她为什么并没有逃离的窃喜。
他救过自己多次,虽一直威胁她,利用她,但并没有真正害过她,更何况,想要查清外祖的死还要依仗他不是。
恩姝心里像是有两个打斗的小人。
救与不救全在她一念之间。
天色渐暗,她望着昏沉的天,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救了李氏夫妻,却遭来追杀,若她今日救了岑允,他日谁知还会有什么祸事。
她闭了闭眼,可她愿意再赌一次。
岑允在床上坐起身,忍着胸口的伤痛,掀开帘帐,迎面走来一个貌美的女郎。
恩姝端着药碗,弯眉冲他笑道“公子,您醒啦!”
岑允两指掐着眉心,模糊的回忆涌了出来,他记得,在关外在落了水,还中了一箭,伤及要害,无力再向外游。水中瘦小的身影将他拖了上来,用身上的衣物绑成绳子,将他一路带回了关内。
记忆中还有温柔的唇畔给他渡气。岑允眼中神色不定,浪潮暗涌之下恢复最初的沉寂。
“你救了我?”
她换了那身花娘的衣服,换上一袭碎花的青衫,许是落了水的缘故,脸上泛着病态的白。她还在笑,有点得逞的意味,“公子,我不只救了您的猫,还救了您呢!”
岑允勾起唇,狭长的凤眸里黑瞳如墨“这次又想要什么?”
恩姝皱起小脸似是在冥想,过会儿走到他面前,半坐在床上,手里端着冒着苦味的汤药,眸子里闪着光“这次恩姝想亲自喂您吃药。”
岑允唇线上扬,笑意加深,“亲自?”他倾身靠近“喂我?”两个上扬的尾音,如同优美的调子,一点一点升起,“怎么喂?”
郎君玉面俊朗,古井无波的眼里竟有了缱绻的情谊,缠缠绵绵,如丝如缕。
恩姝下意识地点点头,想不到做了三年的春兰苑花娘,纵使阅尽千帆的人在这一刻也被他迷了眼。
皮相所惑,皮相所惑,恩姝心里默念。
她端着药碗,汤勺在里面搅拌了一会儿,待觉得凉了,才舀出一勺,对着嘴吹了吹,移到他嘴边。
岑允掀起眼皮看她,张开嘴,任药汁流进嘴里。
恩姝手一个不稳,一滴药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她慌乱地放下药碗,拿出随身的帕子,秀眉弯起,“公子,对不起,恩姝不是有意的。”
雪白的帕子沾上他嘴角的药渍,褐色晕染了一点。帕子本是在他嘴角,结果随着她的手越来越往下。
岑允嘴角沁着笑,看出了她的心思,也没有阻拦她。
恩姝的手自己到了他的前襟折起的胸口,她不动了。眸中波光流转,抬起的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岑允嘲讽一笑,右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左手伸向她的腰后,勾手一带,药碗落在了地上,瓷器碎裂,汁水四溅。恩姝被他带到了怀里,右手还抵在他的胸口。
低眉看着怀里的女郎,眼里有碎屑流光,他缓缓凑近,灼热的气都喷薄到她的面上“小狐狸,你想要的,现在就给你。”
话落,薄唇贴了上去,恩姝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岑允竟然主动吻了她。
他眼里有着缠绵的柔情,让恩姝恍惚以为,他爱上了她,爱得极深。
酥麻的感觉在这一点袭遍了全身。
似是不满意她此刻的走神,岑允的手在那滑腻之地拧了一把。
周边的温度升高,恩姝的身子发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都软在了他的怀里。四肢发麻,不知今夕何夕,如大海中的浮萍,孤舟。
岑允依旧不满足,恶意地吮吸着她的红唇,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缓慢而又急促,温柔而又暴烈。
恩姝睫毛不停地颤抖,眼里起了雾,里面有水波流转,面色红晕,如初晨朝霞。
她仰着头,被动地被他肆意占有。
“公子…”破碎的声音从她的口中传出,又被岑允吞了下去。
“嗯?”他吻的专注,声音沙哑,咬着尾音。
鲜红的朱唇比他那夜指腹触碰的还要柔软,味道比他梦里的还要甜美,岑允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肖想了很久。
药碗碎在地上,里面的汤药流尽,已无人去管。
满室的暧昧柔情。斜下的日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时间都静止下来。
“公子。”慎常入关后,才得知李氏二人跑了,公子在关外遇险,他找了一夜,看到恩姝姑娘的暗号,才找到这家客栈。
屋里的气氛被打破,岑允不徐不缓地退了回去。恩姝全身脱了力,迷蒙地看着他,慎常的声音压得低,她并未听见。
岑允恶趣味靠近她,舔了舔她饱满的唇畔,再次用力吮吸一口,直到充了血色,他才放开。唇珠上面浸着晶莹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