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瑾,可是有事?”李子凌关心道。
明媚的三月天里,李玄瑾只觉得一阵凉风瑟瑟地吹进他的胸口。他深吸了口气,摇头道:“无事,你不是要听我描绘边境的风光吗?”
李子凌嗯了声,垂下头将这幅卷轴收好,只是收卷轴时,他有些泛白的唇不动声色地弯了下。
阿婵,是他的。
半个时辰后,李玄瑾出了李子凌的院子,一离开他的怒气就没有掩藏,他攥紧拳头,果然不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而是戚婵本就是满口谎言的骗子,思及此,李玄瑾沉着脸回了鸣玉阁。
见殿下回来,清风忙上前禀事,只才凑近,就发现今日殿下有些不对劲儿,平日里殿下的气质虽然冷的,可实则是个很好相处的主子,并不如今日这般,有股道不出的戾气。
清风怔愣得太明显,李玄瑾朝他瞥了眼,也就是这一眼,清风只觉得浑身一激灵,就像是猛兽轻飘飘的一瞥,或许并不是要吃掉他,只是漠不关心的一眼,但属于猛兽的危险气息下意识让人觉得震惧。
清风定了定神,跟在李玄瑾的背后说:“殿下,明卉公主刚刚派人来说,今儿请了蜀地的戏班子在长丽堂表演变脸的绝活,很是有意思,让你去看看。”
李玄瑾听完话,也没应声说好,他拎起红木桌上的紫砂壶倒了杯茶,灌进嘴里,只是才酝醇中带着丝丝甘甜的滋味一入喉咙,清风就发现自家主子的脸色又变了。
李玄瑾碰得一声将茶杯搁在桌子上,褐色的茶水在紫砂茶杯中荡开一圈圈涟漪,李玄瑾冷声道:“这茶扔了。”
清风啊了一声,看向那茶,那茶是前些日子戚婵姑娘送来三七茶,虽殿下从未表达出对这茶的过分喜欢,可清风跟在他身边多年,从些小表情知道主子其实很爱这茶。
清风想着抬起头,就见李玄瑾已经转身出了门,清风抓了抓头发,连忙跟上去。
然后就发现主子今儿的确有事,就比如说午后习剑,他的剑法本就凌厉利落,今儿练起来更是片甲不留。眼看天色渐晚,明卉公主说的那个蜀地的戏班子已经开演了,清风只好再次凑上去,小声问:“殿下,那变脸你还去看吗?”
冷冽的剑风在暮色里划过,廊下的纱灯摇摇晃晃,李玄瑾收了剑,忽地抬眸看向清风。
清风赶紧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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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的戏班子前些日子就来了京城,变脸这门绝活也就在京城里传开了,没来皇庄的时候明卉在皇宫里就听过,半个月前她就安排着了,今儿总算将人叫来了皇庄,看看变脸这门绝活儿。
长丽堂只是皇庄一个小戏堂,但布置精美,现在宫灯高悬,在皎洁的月色下,自有一番人间的绮丽多姿在。
李玄瑾到的时候堂上正表演到高潮部分,身着黑色披风,面涂斑斓油漆的艺人手从脸上抚过,那张红脸怒容的关公立马变成白脸威武的曹满,接下来,鼓点声愈发铿锵有力,不过片刻,数十张嬉笑怒骂,阴翳勇猛的脸一一出现。
这艺人的变脸的确是一手绝活。
李玄瑾眸色沉了沉,手垂在身侧看向最前方的那个紫色背影。
那道目光像审视的利刃一般,戚婵扭过头冲着来源处看去,她今日穿了条浅紫色的交领襦裙,莹润白皙的耳垂上挂着同色的紫玉耳铛,随着她转头,悬在银链上的紫玉也轻轻晃动,划过她玉白的面颊。
李玄瑾垂在腰侧的手紧了紧,看向戚婵的目光愈发晦暗不虞。
戚婵瞧见是李玄瑾看过来,下意识便想对他笑,然后就发现他目光里的冷漠,那是比在碧潭湖边还要来的冷冽,戚婵愣了下,下一顺,便见李玄瑾漠然地收回了视线,朝台子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