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流顺着从手指蔓延心坎，杞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对姜权的感谢，实在太多太多了。

“茉茉，今天叫你来，你不好奇为什么吗？”姜权酌了一口茶，仔细品了一番慢悠悠说道。

杞茉回神，调皮道：“我猜，和阿曜有关吧。”

姜权心里认可，还是摇了摇头先说：“阿曜回来，我想起了一些事，想找个人发发牢骚，或许你愿意听叔叔说一说呢？”

“当然。”她不会拒绝和姜言曜有关的事。

姜权没有急着说自己的儿子，而是话锋调转：“你和那个是叫易烈思吧。”

他看了一眼杞茉，杞茉点头。

“你和易烈思，还在一起吗？”

杞茉面对姜权从容的目光，手指下意识动了动，她说不出骗姜权的话了。

姜权仔仔细细端详她，看她眼神闪躲，心里有了数。

服务员开始上菜，餐桌摆的满满当当的，姜权不愿意让她为难，一边夹菜一边道：“先吃饭吧，你太瘦了。”

吃饭过程，姜权和她聊了许多学生时代作为父亲的焦虑和担忧。

走错路只需要一步，但是走正道却需要步。

姜言曜完完整整的长大，虽叛逆过，不过没有做出让姜权无法容忍的事。

一切都要归功于杞茉。

杞茉遗传了杨琳的美貌不说，性格上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足够柔，内心却坚韧。

这份坚韧正是姜言曜从小缺失的。

几杯茶下肚，饭香可口，这里的料理都是顶尖的，两个人换上红酒，姜权有些感慨的搓搓手：“茉茉，以前因为阿曜，你应该没少被家里骂吧，他挺不省心的，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

杞茉刚刚下咽，一听这话立马放下筷子，急忙说：“叔叔，千万别这么说，阿曜不会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挨骂都是我自己选的。”

姜权又唉声叹气：“那叔叔得谢谢你这么纵容他。”

全世界，除了姜权自己作为父亲，只剩杞茉能那般纵容他。

纵容两个字，是杞茉上学时期，能给姜言曜的全部。

而姜言曜对杞茉的好，超乎纵容接近宠爱。

“叔叔，其实一开始对阿曜好，是因为你。”

姜权深深地看了一眼。

女人始终啜着温柔的微笑：“我和阿曜一样，都不期待长大，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出生是错误的，刚好在父母事业最忙的年纪。”

杞茉出生那年，杨琳甚至没满月子就回公司上班。

“我爸妈非常优秀，我从小很憧憬他们，希望成为同样的人，我的童年从最开始用水彩笔，蜡笔，彩铅，到接触油画，我以为只要画画就行。”

她的小时候，并不开心。

“后来我很幸运，我认识了阿曜，有幸住进了你们家，您一直很疼爱我，不比阿曜少，我没有什么能回报的，我知道您很爱阿曜，所以我会对他好，把他当成我的家人，哥哥，朋友。”

还有喜欢的对象

姜权作为长辈，认真的倾听。

她口吻轻柔，没有责怪和埋怨，字字诚心，姜权感慨这年纪大了，动不动就有点伤感。

“也多亏有叔叔，前两年我能了解阿曜的情况。”

杞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双手，从前这是一双只知道画画的手，而现在她却希望是一直戴上钻戒的手。

这些少女的期待蠢蠢欲动，像一把燎原的大火，轻轻松松烧干杞茉多年的理智。

“茉茉，叔叔一直以你为骄傲，所以叔叔想告诉你一些事。”姜权喝了一口酒，摇头失笑。

杞茉身子前倾，等待下文。

“阿曜真的挺不容易的，尤其是我和她妈妈离婚后。”

杞茉心口一紧，每次提到姜言曜父母离婚，胸口的酸胀都让人呼吸困难。

“他妈妈走前就给他买了一款玩具，他睡觉抱着，上学放在书包里，但从不拿出来让人看到，我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他不想同学买了一模一样的，我骂了他一顿，甚至说他小小年纪怎么会这么自私。”

“他又哭又闹，到了晚上突然和我道歉，第二天老师说他直接把玩具送人了。”

姜权顿了顿，眼底温热：“他这么极端，不是我的本意，我没照顾到他的脆弱，压根忘记那个时期对他来说有多特殊。”

杞茉嘴唇泛白。

姜权重重叹气，无力的看向杞茉：“这件事之后，他脾气变了，越来越没心没肺了就算心里在意，嘴上也不会说出来了，他应该是怕被否定吧”

如果当时，他没有发脾气，更没有指责一个小孩子自私自利

“我对他的教育，一直很纠结，一方面他长大有自己的思想，我担心他走歪路，不学好，再加上我就这一个儿子，很难不去寄予厚望，作为一个单亲家庭，我又希望他活的自由些，开心些，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说到这，姜权深深看了一眼杞茉，认真道：“他现在也在用自己的方法努力，偏偏在你身上，他不得要领也不会说话，叔叔就是问一句，就这样一个混小子你喜欢他吗？”

你喜欢他吗？

杞茉攥拳。

姜权并不着急，温和的目光一直落在杞茉身上。

他接着道：“你可以不着急回答，我换个问题，如果姜言曜喜欢你，你会喜欢他吗？”

那一瞬间杞茉脑袋一片空白，身体慢慢下坠，一道柔光传过她身边，浑身都是热的，热量顺着每一根血管传递到全身任何一处角落。

眼前精致的盘子和红酒杯变得模糊不堪，她忍住没哭，一字一句轻叹：“喜欢。”

当然喜欢。

她的心意，多年沉淀仍然认真。

姜权百感交集，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竟然这么坎坷。

不过这或许就是年轻人的爱情吧，就像冷兵器间的碰撞，你来我往。

她说：“叔叔，只要想到他喜欢我，我就很开心，我就想答应，想要表明自己的心意，我一直喜欢他，作为女人喜欢男人那种喜欢，从高中到现在。”

面对杞茉的回答，姜权并不意外，就像他心里所想的那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都是学生时代渐渐发芽。

姜权感慨道：“你是他在意到骨子里的人，他才会藏了这么多年，叔叔希望你等一等他，给他一个机会，这样说可能挺不负责任的，但是叔叔不希望你们错过。”

儿孙自有儿孙福，姜权能帮姜言曜的，仅此而已了。

杞茉不知是喜是悲，人生两次，她都是通过别人嘴里听到姜言曜喜欢她。

这个别扭的男人，让他来亲自说出这四个字，到底有多难。

杞茉抿唇，目光坚定看向姜权：“叔叔，我会等他，如果有一天我们在一起，那一定是一辈子。”

她什么都愿意交给姜言曜，包括她的未来，她的人生所有，这是她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