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扬看得出来她已经很累了,尽管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手上的毛笔依旧坚韧挥舞,字迹娟秀,就像她的为人一样认真。
他觉得方抒隐如此刻苦,许是跟她幼年时的教育有关,在那种氛围熏陶之下,养成了一种抹不去的气质,穆扬一直在想,隐也许是贵族出来的大小姐?
至于她为什么说自己是孤儿,也许是家道中落,也许有其他的原因。
“还有一篇……”方抒隐蹙着眉喃喃,“秀哥这家伙老是不完成课业,这样下去被责罚了怎么办?”
穆扬无奈说道:“我来帮你,你且休息一会。”
“咦,小扬你有空了?”
“嗯。”
月色透过窗格静静流淌,不知不觉将近子时了,穆扬从笔墨中抬头,却见方抒隐已经趴在桌面睡着了。
穆扬不动声色地将桌面收拾,随后低声说道:“将七殿下送回去吧。”
影卫得到命令,转眼间将方抒隐带回了卧龙宫。
瀚海阁的莲池碧波微漾,清晨的阳光透过竹林投落斑驳竹影,一个风度翩翩的青衣男子从林荫中穿过,因为他的到来,周围的花花草草尽失颜色。
长廊上的世家小姐们远远就看到了那人的身影,一时间聚集了起来,天光照得她们脸蛋红彤彤的,难以掩饰的兴奋展露在脸上。
“你们看到了吗?”“什么什么?”“那是今大人啊……!”“什么!他终于出现了?我可是在这里等了好几天呢!”
今相惜所过之处,总是聚集了许多女子。有人贪慕他的美貌,有人仰慕他的才华,有人羡慕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仙林司的一员。
有人爱慕他,亦有人嫉恨他。他每日从两种截然不同的目光中穿过,似是没有什么能阻碍他的步伐,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意。
瀚海阁十层高楼之上,五公主郗千语手里拿着一支毛笔,默不作声凭栏远眺。目光微凝处,凭着修者极好的眼力看到了那名太监的身影,郗千语微微蹙眉,眸子里有明灭不定的光。
她不喜欢郗天纵,也不喜欢今相惜。偏偏这两个男人,天生一副招女人喜欢的好皮相。
若说郗天纵是尚未长成的银莲花,而今相惜便是那怒放的海棠,风华绝代。
偏偏他又是个太监,这种可望不可即的朦胧美感,更是加深了少女们对这个男子的遐想。
啧……郗千语咬了咬牙,一脸的不爽,看着那张脸皮,她有一种毁了它的冲动。
今相惜来到瀚海阁下方的亭子里,甲班的学官黄大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今相惜连亭子都没走进去,黄大人便站起身迎接,见对方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谈了很久。
“辛苦你了,黄大人。”今相惜薄唇翕动,“往后几位殿下还得黄大人多多照顾,陛下的意思是,务必保护好殿下们。”
“是……甲班的公子小姐们虽然顽劣,但有五公主在,他们也不敢冒犯几位小殿下……”
“哦?”今相惜一挑眉,露出迷惑的表情,“一直听闻五公主是最顽劣的那一个,怎么到了黄大人嘴里……倒像是一个懂事姐姐的模样?”
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郗千语总觉得那死太监在说她坏话,忍不住踮起了脚尖,伸长脖子窥探。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算郗千语有心去听也听不到分毫,于是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突然那青衣男子抬起头来,象征性地往楼上看了一眼。
郗千语浑身一震,心头莫名的不爽,咬牙切齿,却见今相惜匆匆一瞥之后迅速离开了。
呵,死太监,莫不是想恐吓我来着?
今日是瀚海阁课业成绩公布的日子,正门旁的公告板前聚集了不少人。这个月又是甲班的学子占据了前三的位置,他们早就习惯了,懒洋洋地往下寻找自己的名字。
然而,今天有些不一样。
“哟,这不是我们的宋大才子么?”
宴行道叫了一声,许多人的视线纷纷聚集过来,只见一个满是书卷气息的儒生缓步走来。此人正是宋太傅的儿子宋元清,作为甲班的第一天才,每一次月考都是宋元清居于榜首。
宋元清平静地笑笑,看也没看公告板,这时有人插嘴道:“宋大才子,这下你可遭殃了!你这第一的位置就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