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真的做不长久吗?来干这一行的,都是因为无处可去才留下的吗?方颂从9楼一圈圈的走下来,这两个问题像极两块炸山的,炸得她的心裂出大小深浅不均的缝隙来。
没有浦晶晶的离开就没有这次谈话,方颂就不会知道身边一起工作的同时对广告这个行业揣着这么个消极的想法。
她一步步的走到公交站,这时天已经全黑了,但好在内环的光明从不因白天与黑夜而有所区别。相反的,越是在夜里它越是妖冶迷人,光怪陆离的人造灯束让人忘记了这是造出来的绚烂。
从大一开始,她就听到老师的反复训诫“不做总统就做广告人”,虽然她以为做广告也没有多崇高多神圣,但也……也不至于沦落到低人一等的地步。从事这一行没有学历的门槛,不会有广告公司以你学历低将你拒之门外。但也巧得很,不是谁都能做好这一行,即使你是清北复交的博士,没有创意的慧根也无法轻盈起舞。
对此,方颂颇有些自豪,她自觉自己的创意灵感不逊于任何人。但偏偏的,她有一个华而不实的梦,这个梦将她托了起来,让她飘飘然的觉得自己好了不起。方颂仰着头,认真的寻着被灯光掩住的月亮。
它在那里!它若隐若现悬在天幕上,它多像那支金铅笔,好像在手边又好像隔着几个光年。她是难以企及的,多少人拼了命的努力也难触碰到她的衣角。但好像只是仰望,浑身就有无穷的力气,让她能在潦倒中也有奋进的动力。
在无数个加班的晚上,无数次被甲方对接人奚落的时候,正是有它的存在,让自己一次次的倒下后又一次次的爬起来。我不信,我不信今生只能远远的低低的看着你。我不是,我不是无心路过的重在参与,有一天你终会躺在我的臂弯里,我会稳稳的接住你让世人说出四个字实至名归。
方颂戳了戳左脸颊上的酒窝哑然失笑,原来自己也是爱慕虚荣的。但,在九易,在殷城,在亚洲,有机会拿到一支金铅笔吗?
一辆标有47路的巴士停在方颂面前,她凝眉望着,几个小时前,浦晶晶也许是坐这一台车回的家。胡思乱想中方颂上了车,她坐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楼栋向后倒去,城市的灯火倒映在年轻的面孔上。
车开得摇摇晃晃,不一会儿就把方颂摇着了,她好像在梦里遇到了特别开心的事,嘴角扬起,就像她儿时睡觉前会偷偷的在嘴里放一颗话梅,半夜醒来时嘴里都是甘甜,告诉自己有美好正在等待自己。
美梦在方颂下车后还在继续,直到她回到家。方母听到门锁转动的声响,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方颂走进客厅看见妈妈守在沙发里,一边织毛衣一边打量着她。
“你们同事都这么加班啊?”
“都在加班。”方颂换上拖鞋,走到沙发坐下。
老妈拿起身边的报纸,“拿去看看”,方颂拿起报纸一看根据工作需要,按照公开、竞争、择优的原则,现面向社会公开招聘。
“这个周末报名截止,你去考个公务员。”方颂放下报纸,“我不去!”怎么又说这个事,这都是今年第几次要她换工作了。见方颂嘴巴翘得老高,方颂妈眉头一皱,两道目光朝她射过来,“换个金饭碗端着不好些?”方颂不耐烦的说,“我这学历,人家不收……”
织毛衣的动作停了,“当初要你好好读书,结果你倒好高考考了几分啊!?读的那所学校都是我和你爸塞钱托关系把你弄进去的,现在晓得书读得不好丢人了吧……”
“我觉得做广告挺好的,不丢人!”
“还嘴硬?!你看看你表妹,重点小学重点中学一直读到211本科,你呢?一个做广告的,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女儿是印刷小卡片的!”
方颂好气又好笑,“这是他们不懂,怎么怪到我身上来了……”
“你还是去找份正正经经的工作”。
“做广告怎么不正经了,我觉得挺好的不想换”,方颂疾步走进卧室,关上了门将一切争执隔绝在卧室。
刚毕业那会儿,方颂也找过非广告的工作。但方颂自视甚高,从校园到社会被扒了几层皮后,才知道什么叫照照自己的样子,什么叫知人者智,知己者明。
“你没有工作经验啊?”
“你一个应届生工资开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