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终于翻到了一个,俞苏宁看着躺在自己手机通讯录里的那串号码,最终还是拨了出去,如果可以,俞苏宁心想,自己可以预见未来的话,他一定不会打这个电话。
至少这样,他还可以给儿时的同学们,留下一点想象和幻想的空间,而不是像以后那样,一想到他们,便觉得,啊,只是曾经是同学而已,再多的空间,都已经不存在了。
电话拨通了,很幸运,对方是在省内读的大学,没有换号码,俞苏宁略显忐忑地期待着,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喂,你好!”
“喂,你好,”多么陌生的问候,多么陌生的声音,原来,他们之间,竟然已经相隔了这么久,久的连问候都变成了陌生人之间的问候,久的连对方的声音,都变成了陌生人的声音。
俞苏宁心里霎时清醒了一些,对对方是否记得他,记得曾经的情谊,已经不怎么抱希望了,心里的热情也凉了半截。
不过,总归,电话是打通了,对话还得继续,“哎,你好,我是俞苏宁,蒋小青,还记得我吗?”俞苏宁笑着说道。
“当然记得,”蒋小青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略微熟悉了起来,他这一笑,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从陌生人变成了朋友。
蒋小青继续说道:“你我咋个不记得,我们一起从小学三年级,读到初中,再读到高中,怎么着也一起读了九年的书,还都是同班同学,谁都可以忘记,就你,我可忘不了。”
“哈哈,”俞苏宁笑了笑,说道:“是啊,我们曾经一起读过那么久的书,”他还记得,对方是在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转学到他们班的,没想到,后来竟然一起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你现在在哪里发财呢?”蒋小青笑了笑,问道。
俞苏宁愣了一下,说道:“我在流尘那边,你呢,你在哪里?”
“我啊,我在兰芝啊,你什么时候从武城省那边回来的?”蒋小青问道。
“一毕业就回来了,”俞苏宁说道。
“哦,那你在那边做什么啊?”蒋小青问道。
“嗯,就在那边上班,你呢,你在兰芝哪里?”俞苏宁问道,兰芝是海木省的省会城市,里面分好几个区。
“我在乐山区,你在流尘市里面?”蒋小青问道。
“不是,在下面的一个县城里,离流尘也挺远的,”俞苏宁回道。
两个人的对话似乎也只有聊这些了,你问我一句我在哪里,然后我回你一句我在哪里,再问一句你在哪里,来回往复,一个问题两个人问,两个人回答。
俞苏宁进行着这种干瘪瘪的对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直到最后,两人都沉默了,最后还是蒋小青开了口,说道:“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哦?”
“嗯,”俞苏宁如释重负,他跟着挂断电话,心想,以后再也不要打这种电话了,不仅对自己,对对方也是一种折磨。
俞苏宁放下手中的相册,拿出一本书,将相册夹了进去,曾经也只能是曾经了,过了这么多年,不仅照片变旧了,连曾经的友谊,也已经开始尘封了。
在电话里,俞苏宁知道了,蒋小青已经结婚了,现在已经荣升成了一个奶爸,他曾经的很多同学都已经成家了,曾经那些共同的岁月,最终还是碾压在了历史的车轮下。
俞苏宁摇了摇头,心想:也不用感伤,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必经,时间一直向前走,人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原地,总得往前。
前面总归不一条路,有岔路口,就有不同的人生,就得认识不同的人,就得抛下曾经认识的人,认识新的人,然后再有新的生活。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这样,曾经以为的天长地久,也不过是一时的天长地久罢了,除了岁月永恒,还有什么能是永恒的呢?
俞父擦着头发走过来,看着房间里的凌乱场景,和坐在床边的俞苏宁,说道:“收拾书啊?”
“嗯,”俞苏宁点了点头,说道:“把那些不要的书收拾出来,这里也能宽敞一些。”
“这些是不要的?”俞父指着自己脚跟前的一大袋子书,问道。
“嗯,那些的以前用的课本还有练习册,都没用了。”
“行,那我给你放你姐那屋里去啊,以前你们不要的书,我也是放那里的,放在一起,以后有人来收旧书,我就给你们卖了,”俞父说着,将擦头发的帕子放在一边,双手提着袋子往里面走去。
“爸,你头发用吹风机吹一下,”俞苏宁说道。
“不用了,天气热,一会儿就干了,”俞父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