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好事不留名,坏事传千里。 不消几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沈初挑灯夜读春宫图的事,沈初只要一出门就觉得背若芒刺,索性活活闷在家里躲了一个月的风头。 沈初很是不能理解自己的黑红体质,稍微传出个鸡毛蒜皮的糗事,都能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眼见“春宫图”的风头已过,沈初终于能撒开欢儿出去溜达溜达了。 今日恰逢京城一年一度的秋集,是大小人家历年采办的大日子。 一大早,街面上的行人商贩便已是挨肩叠背,熙攘的人群之中接连不断的传出一声声别具特色的叫卖声。 统观这十里长街,彩灯高挂,街铺林立,家家门前都挂着象征红火昌运的大红卷轴,都想着要在今日讨个好彩头,源源不断的客人进进出出,就连街上那些卖胭脂水粉,珠钗细软的棚铺也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兴许今个那些做吃食的店老板都揣着个好心情,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看家功夫,虽不是饭点儿,街上已然到处充斥着煎饼、汤包与糕点的香气了。 沈初穿梭在人群中,抬头望着一尘不染的天空,心情霎时通畅,这些日子所受的憋屈一时便扫了个干净。 今日这集会算是今年最大的一次了,大大小小的棚铺一直延伸到城西口才算稀了下来。 一声声闷哼绊住了沈初的步子,回头张望一番,并未见什么异常,正欲抬脚离开,就听闻巷子里传来的呵斥叫骂声。 “你个狗东西,还敢给老子要钱?莫非是嫌命长?” 紧接着便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声音:“大爷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这喊声怯弱颤抖,惹得沈初心口一颤,登即转身冲进了巷子。 一进巷口,就见到几个面目狰狞的大汉围作一团,又踹又搡。 沈初向前迈了几步,才瞧清楚那堆人脚下浑身是血的少年。 登时疾步上前扯开又欲拳打脚踢的四五名壮汉,完全不顾少年身上的血污。眼疾手快的将其一把捞起揽在怀里,并紧急后退几步,冷冷道:“恃强凌弱,算什么样子!” 一个长着胸毛的大汉侧头不屑的瞄了一眼沈初,双手扣住腰间的朱红缠带往上提了提,扯着浑浊的嗓音道:“还以为是哪家的英雄好汉看不过来挑事的,原来是个小白脸啊。” 说罢,直接抄起一边满是毛刺的粗木棍朝沈初走来。 身后的少年眼神瑟缩,扯了扯沈初的衣袖,带着哭腔央求道:“我只是个乞丐,犯不着让公子为我惹事,您还是快些离开吧。” 沈初脚跟死死的镶在地上,全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沈初瞧了一眼大汉手里的棍棒,不屑的撇撇嘴,也从身边捡了一根细长的竹条,甩了两下,试试手,心道:小爷剑道班的报名费可不是白交的。 少年见那大汉离他二人越来越近,生拉硬扯的非要把沈初拉走,却被沈初一把摁住头顶。 沈初低头对那少年浅笑道:“一边儿呆着去。” 说罢,将少年往边上推了一把,然后甩着那根竹条迎上了大汉的步子。 原本杵在一旁吃瓜看戏的三个大汉瞧见沈初气定神闲的甩着竹条朝他们走去,也生了防备,摸棍棒的摸棍棒,该抱拳的抱拳,也算是都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沈初摇晃了下脖子,发出微弱的咔——咔——声,继而拿那竹条指着胸毛大汉的鼻子道:“欺负个孩子算什么本事,小爷陪你玩玩儿。” 那大汉也不虚,闻声直接朝沈初抡了过去,好在沈初还有点功夫,微微一闪便躲过了那棍棒,随即提着竹条狠狠的摔在壮汉的胸口。 啪——一声,一道足足有一尺长的血痕赫然出现在大汉的胸口,不偏不倚,刚好抽掉了那一指宽的胸毛。 沈初连连咋舌,紧接着反手又是一抽,原本乌黑浓密的胸毛处,此刻成了一个十字红痕。 大汉疼的哇哇直叫,瞧着一边捂嘴发笑的同党,呵斥道:“愣着干嘛!给老子上啊!” 那三个蠢货闻言互看一眼,才反应过来,应着声朝沈初冲过去。 沈初出招极其“诡异”,尽是打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几招下去搞得那三个蠢货手足无措,活生生挨了十几下竹条。 那四个丑八怪壮汉见讨不了什么便宜,便放了一句“你小子给我等着!”之类的狠话开溜了。 沈初也没追,毕竟就算追上去也不能怎么样。 那个站在一旁的少年见找茬的人一走,便扑通一声朝着沈初跪下。 沈初可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礼,登时被那少年吓得菊花一紧,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跪个毛线啊。” 那少年一愣,顺着沈初的劲儿站起,疑道:“我没跪毛皮,亦没跪丝线啊?” 沈初一脸尴尬的挠挠头,打着哈哈道:“我眼花了,胡说的,别在意。” 少年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朝沈初拱手道:“今日多谢公子相救,恩同再造,小人没齿难忘。” 继而低头看着沈初一身白衫上的血污,羞愧道:“竟还弄脏了公子的衣物,小人真是该死!” 沈初愕然,垂首看了看自己衣服,甩甩手道:“无所谓啦,回家洗洗就成了,倒是你,这浑身是血的,得找个大夫看看。” 说罢,沈初从怀里取出一方白色锦帕,拭了拭少年脸色的血渍,瞧着那清秀稚气的面容,沈初朗声笑道:“你小子长得还挺好看。” 少年终日街边行乞,不是被踹被骂,就是被嫌恶,沈初这声夸赞直直入了少年的心坎,原本浑浊的眼眸霎时清亮起来。 沈初扯过少年的手,浅笑道:“今日秋集大庆,人人都置办新物件儿,我且先陪你看看伤,尔后再给你添两件新衣服。” 少年闻言急忙瑟缩:“小人不敢高攀公子,权请公子莫要为小人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