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八大家门口的董浣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其实她只需要撕掉那张画,无论八大做什么也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不过明明知道那段历史,却视而不见,让一个才华横溢的画家白白去送死,不是她董浣浣的作风。既然来都已经来了,她还是在不改变历史的前提下做一回好人,劝一下八大回头是岸吧,毕竟老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让紫鸢上前敲门,给她们开门的是八大的母亲,在听完她们的来意后,亲切的招呼她们来到正厅。
正厅内。
八大已经摆好酒菜,在坐着等她们了,就好像知道她看到那副画一定会来一样。
看着董浣浣的到来八大赶忙起身邀请她入席。
董浣浣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此时的八大和前几天看到的八大,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头发从脑后梳成了一条长长的辫子,但是不像清朝的其他人一样剃了上半部分,黑白相间的发辫松松散散的在背后垂着,直到腰线位置。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灰黑色长袍,刮掉了胡子。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的,仿佛年轻了十岁。
高中课本里讲过,清朝入关不久,为了消弱汉族的反抗意识,巩固清朝统治者的至高地位,多尔衮提出了一条: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高压政策,此时看到八大此等造型董浣浣更加确定了她的心中所想。
董浣浣和紫鸢坐定后,八大给董浣浣和紫鸢斟酒。
然后把杯子举向董浣浣:“此次宴席,主要是感谢小姐那天的救命之恩。”
董浣浣赶忙接过来:“先生不用客气。”
紫鸢见状,从董浣浣手中把酒杯抽走:“我家小姐身体不好,不宜饮酒,这杯酒我来替她代劳。”,然后一饮而尽。
八大看到紫鸢此举没说话,又从新倒了杯酒从新递给董浣浣:“就一杯而已,恩人不会不给面子吧?”
董浣浣无奈硬着头皮接过酒杯,和八大碰了杯之后,仰头一饮而尽,这还是她第一次喝酒,那辛辣之感从舌苔直冲脑门。
之后八大果然信守承诺,不在劝董浣浣喝酒,而是自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起来,董浣浣和紫鸢连连劝阻,他都不为所动,只是笑笑说他好久没有今天这么开心了,当然要放肆的喝酒。
很快他就有了几分醉意,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他是朱元璋第十七子朱权的九世孙,是明朝的皇族后裔,名叫朱耷,在宗谱上的名字叫朱统。
出生于明天启四年。
他十九岁的时候,正值大好年华想要在朝廷大施拳脚,一展宏图抱负之时,却不曾想迎来的却是明朝灭亡。
从清朝入关的那一刻起,朱这个姓氏开始被隐藏,他们颠沛流离,他们隐姓埋名,开始体会皇族后人的悲哀。
不久父亲过世,他的世界再一次崩塌。
接连的打击导致他越来越压抑。
忧郁,悲愤,装聋作哑成了他生活的常态。
他开始疯狂的用作画来麻痹自己的感官。
在这个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时期,身为明朝后人,想要保留自己最后的一丝气节,他就只能整天邋里邋遢,像个疯子一样活着,毕竟朝廷不能和疯子一般见识。
董浣浣越听越可怜他,在这个封建的时代,可以一朝成为人上人,也可能一朝从云端跌落被踩入谷底。
“姑娘你是汉人吗?”,朱耷睁着他惺忪的双眼看着董浣浣问。
董浣浣不知道她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有个满人的壳,汉人的灵魂,出生在满汉一家亲的现代,现在却生活在满汉针锋相对的时代。
朱耷看她不答,也不强求,接着说:“姑娘有听过一首诗吗?”
董浣浣抬头:“哪一首?”
朱耷晃动着酒杯,看着酒杯中的酒泛起一圈一圈小小的涟漪,说道:“杜牧的那首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董浣浣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身为一个现代人董浣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他,他的复兴明朝之路到头来都只会是一场梦。
董浣浣尝试着劝他:“我生活的那个地方,满汉一家亲,其实汉人也好,满人也好,说到底我们都是炎黄子孙,为什么非得要执着于满汉呢?”
朱耷苦笑,把杯子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好一个世外净土,好一个炎黄子孙,可是终究不是我朱家的天下。”
“昔日,皇帝以驱逐胡虏,恢复中华为号,举兵北伐,推翻元朝统治,创立我大明天下,他老人家大概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朱氏一脉也会沦落至此吧。”
封建王朝向来是一姓之国,这个道理董浣浣懂,只是没想到朱耷会如此执着。董浣浣想,在他的世界里,即使是世外桃源,他大概也会忍不住刻上“朱”这个印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