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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回到后院的沈落枫与蓝衣,一站一坐。蓝衣脸上还有怒气未消,不禁令人疑惑,究竟是什么能令她露出愤怒的表情。  可是,她却不愿说话。沈落枫也不吵她,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劝说,只会是火上浇油。  但这却又是十分稀奇的一件事,让人不得不好奇。  蓝衣说:“你有话便问。”  沈落枫道:“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生气,他对你说了什么?”  蓝衣说:“他看到了我的秘密。”  沈落枫皱起眉头,心道情况不太妙。凤乐恐怕就是烈火口中那个与顾群飞在一起的人,这也能解释顾群飞同样知道蓝衣的秘密。凤乐既然能将这个秘密告诉顾群飞,自然也能告诉任何人。倘若蓝衣的秘密被公之于众,她便更加危险了。  蓝衣继续说道:“顾群飞是他派来的,也许……”  沈落枫看着蓝衣,而她并未往下说,站起身来似乎想要离开,却又有些犹豫,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蓝衣对沈落枫说:“你离开这里,不要再管这件事。”  沈落枫道:“这件事是我提出要调查,在真相大白前我怎能一走了之,这是陷帮我的人于不义。”  蓝衣满脸了然,不再劝说。  沈落枫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蓝衣道:“我帮助你调查,而你却问我怎么办?”  沈落枫笑道:“你会听我的吗?”  蓝衣摇头道:“也许会。”  沈落枫哭笑不得,只好又问:“凤乐真的不是你的兄长?”  蓝衣看他一眼,说道:“我独自在天山长大,没有兄弟姐妹。”  沈落枫道:“倘若他所说是真实的,你也不愿认他原谅他?”  蓝衣道:“我这里没有倘若与如果。”  沈落枫道:“蓝衣,我虽为你取了一个不入流的名,却更加希望你能找回自己的名。”  蓝衣道:“名可有可无,只要我认得自己即可。”  沈落枫苦笑道:“想不到你却比我看得透彻,可我还是由衷地希望你能有家人。”  蓝衣摇头,并不言语。沈落枫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同样保持沉默,院中一时竟变得十分安静。  安静,便能听见任何声响,包括十分细微的。  二人相视一眼,那声音已经来到近前。  院中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蓝衣不动,沈落枫也不动。  直道发出声音的人无奈说道:“你二人倒是说句话,见到我为何半分开心的意思都没有?”  沈落枫道:“柳大哥,你已看许久的戏了,若再不出现,我们都不知要如何唱下去了。”  柳清风哈哈一笑,转移话题道:“小嵇离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沈落枫笑道:“嵇离是个好孩子,怎会徒添麻烦。”  柳清风叹了口气,说道:“他就是偏心得很。”  沈落枫道:“柳大哥可要去见一见这里的老板?是个极有趣的人物。”  柳清风挑眉道:“如此我倒要去见识见识,你们带路。”  蓝衣突然道:“我要离开这里。”  柳清风一愣,说道:“怎么好好的又要走?莫非因为我来了?”  蓝衣道:“你如此发问,莫非当真有令我见到你便要走的原因?”  柳清风一时语塞。  沈落枫道:“你答应过助我查出真相,为何突然要走?”  蓝衣道:“我自然有走的道理,更何况如今你已经有许多帮手了。”  沈落枫道:“可是……”  柳清风咳嗽一声,说道:“我去找老板。”  话音落,已不见柳清风身影。  沈落枫道:“你要走,总有个理由。”  蓝衣沉默。  沈落枫蹙眉,手腕一抖,自蓝衣手中夺过梦魂剑,反手握剑背于身后。  蓝衣一愣,皱眉道:“还我。”  沈落枫似未听见蓝衣言语,便要去找柳清风。  蓝衣微恼,心道沈落枫不讲理。双手直取沈落枫握剑之手,为的是夺回梦魂剑。  沈落枫虽背向蓝衣,背后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准确躲过蓝衣双手,二人一番抢夺。四手不断翻转、相抵,一进一退,一退一攻,来来往往十余招,蓝衣竟连碰都未碰到梦魂剑。  蓝衣气恼,脸上竟生出几分红晕。手中动作更是加快速度,似已没了耐心,只攻不躲,只为抢剑。  却未曾想,沈落枫的功夫“以静制动”,越是迅猛的武功在此面前越是容易受到限制,是以二人虽招数越来越快,胜负却立马见分晓。  蓝衣双腕被沈落枫治住,她不敢动,因为对方手指握在她的命门上。她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因为他们的姿势实在暧昧。沈落枫立于蓝衣身后,自她背后抓住双腕,宛如一个环抱。  沈落枫却不自知,说道:“蓝衣,这一次,就算是以强硬的手段,我亦不允许你离开。”  蓝衣说:“你留不住我。”  沈落枫不说话,手下微微用力。蓝衣便觉身子有些疲软,咬牙勉力稳住身子,终是忍不住软倒下去。  一双手及时接住软倒的身子,沈落枫抱蓝衣入怀。垂眸细看怀中人,似轻叹口气。正欲打横抱起,怀中人倏地睁开双眼,同时那人一掌拍出,震得他松了手。  蓝衣自那双臂弯离开,方才一掌出手十分突然,“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沈落枫失了一分警惕,蓝衣心中一喜,微弯腰身,手下一捞。  眼看就要碰到梦魂剑,却见握剑那手倏地一松,梦魂剑自沈落枫手中掉落,同时手腕一震,五指微曲,又一次抓住其手腕。  蓝衣见状,急忙挥出另一只手,欲先一步接下即将落地的梦魂剑。  沈落枫抓住蓝衣的那只手用力一拽,蓝衣整个人失了重心,只感觉眼前景物一变,她人又自转了个圈。  蓝衣稳住身形,只觉身子下意识地僵直在原地,待看清楚状况,发现此番他二人不过转了个圈,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双腕被握在沈落枫一只手中。  二人动作不过瞬间,梦魂剑即将触地,却见沈落枫伸出一脚,一点一踢,梦魂剑重新回到他手中。  蓝衣道:“我输了。”  沈落枫却笑了,说道:“是,你输了。”  蓝衣又道:“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  沈落枫道:“那便不用说了。”  蓝衣道:“你放开我,我再不提离开之事。”  沈落枫道:“我自然相信蓝衣你一诺千金。”说罢,便松开手,后退小步,与蓝衣离得远了些。  蓝衣看也不看沈落枫,径直走出院子去。  沈落枫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十分复杂,其中隐含着喜、哀、愁,还有一丝曾在蓝衣眼中出现过的的茫然。  柳清风在一间客栈走了一圈,却未寻见老板。只好独自坐在房中喝酒,他为何要喝酒?他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听说蓝衣要离开,或许是因为沈落枫的迟钝,亦或许本没有理由。喝酒这种事,想喝就喝了,哪需要什么理由。  只是此时他喝得有点急,不似平时那般慢条斯理地酌。他酒量不好,如今已有了些醉意,却越发停不下来。  一杯接着一杯,最终弃了杯子,手执酒壶,仰头直灌。  酒自唇边溢出,落在了他青色的衣襟之上,向来爱干净的柳清风此时前襟湿濡一片,显出几分狼狈来。  一坛酒半数进了柳清风腹中,这种有辱斯文的饮酒方式他从未尝试过,如今却尝出了一分洒脱与豪气来。  可是,他却不想再喝第二坛,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出自山西温家,一个并不神秘的门派,门人却行事古怪。他们掌握了许多江湖人所不知道的情报,认识许多传说中的神秘人物。  可是,柳清风此刻却并不想见到这个女人,因为她的出现,就表示事情已经不再只是单纯的事情。  温情看着略显狼狈的柳清风,非但笑不出来,反倒有一种淡淡的忧伤萦绕心间,只是她也说不出来为何要忧伤。  柳清风却笑了,他看着温情忧伤的表情,就笑了,从微笑变为大笑。  温情见柳清风大笑,也跟着笑起来,二人便在这屋内笑了起来,好像要比一比谁笑得大声,谁笑得久。  可是笑着笑着,温情却流下泪来。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白皙的面容滴落,从起初的哽咽,到此刻的放声大哭,温情从未感到如此狼狈过,却无比肆意。  柳清风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地看着放肆大哭的温情,心中竟感到无比宁静。  温情哭得毫无形象可言,最终只剩下抽泣,她说:“刚……刚刚我看到……看到沈落枫和一个蓝衣女子在一起。”  柳清风却笑了,说道:“那我知道你在哭什么了。”  温情道:“我虽只见过沈落枫一次,可……可我却明白,再不会有人能……能够让他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柳清风道:“什么表情?”  温情道:“担心失去。”  柳清风一愣,却又笑起来,说道:“你还不算迟钝。”  温情闻言,难以置信道:“莫非……莫非……”  柳清风点头道:“上次我已提醒过你,可惜你并不在意。”  温情沮丧道:“好不容易动心,却又立刻要死心,这是否叫做天意弄人?”  柳清风手执折扇轻敲温情额头,道:“总比等到用情至深方才要死心才好吧?”  温情捂着被敲的地方,不满撇嘴。又见柳清风前襟酒渍,不禁问道:“你又为何借酒浇愁?莫非你也……”  柳清风一摇手腕,折扇敲上自己额头,道:“最近事情有些多,烦得很。”  温情道:“我这不是来了吗,放心吧,我虽然很伤心,却还是会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柳清风抱拳道:“多谢。”  温情不在意道:“不用客气,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清风叹了口气,双眉紧蹙。  温情道:“不用担心,这件事情看上去虽复杂,实际上并无那般诡异。”  柳清风奇道:“何出此言?”  温情道:“你难道没看到大堂出现的那个年轻人?”  柳清风道:“莫非他当真是魔教后裔?”  温情点头道:“没错,他就是魔教后裔。”  柳清风似乎并不惊讶,说道:“他为何要将自家的秘密散播到江湖上?”  温情摇头道:“不是他,他的确只是来找妹妹的。”  柳清风疑惑道:“既不是他,那会是谁?”  温情道:“不要着急,听我说完。”  柳清风沉默不语。  温情继续道:“蔺家人曾找过你们是吗?”  柳清风点头。  温情道:“蔺家人是受另一人所托,本是想提醒沈落枫不要掺和这些事情,可惜被沈落枫拒绝了。”  柳清风道:“那人是谁?”  温情道:“据说那人姓薛。”  柳清风道:“果然是薛家人。”  温情道:“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柳清风点头道:“我曾怀疑过。”  温情了然道:“整件事十分简单,不过是薛家为了报仇而特意设的局。”  柳清风奇道:“薛斐?”  温情点头道:“不错。”  柳清风却觉越发不解道:“既是薛家人,为何要□□?薛家功夫不差。”  温情奇道:“□□?”  柳清风将蓝衣刺杀司徒景天之事细说一番,温情蹙眉,道:“此事倒是闻所未闻,这也的确是奇怪。”  柳清风道:“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十分神秘,我楼中人查出的线索也实在有限。”  温情道:“这世上没有查不出的真相,只有被掩盖的真相。”说着便将一封信递给柳清风:“你看看。”  柳清风心中疑惑,解惑温情递来书信。信中言明,多谢当年救命之恩,如今伤已痊愈,功力全然恢复,便没有再躲着的必要,此番他却要为薛家复仇,以洗刷当年仇怨与冤屈。  落款为薛斐。  柳清风道:“冤屈?当年之事果然有外人不知道的内情。”  温情道:“你打算怎么办?”  柳清风道:“先将信交给落枫,怎么办自然他说了算,我不过是个看热闹的。”  温情笑道:“你这人,总是这般不认真。”  柳清风却说:“这件事奇怪得很,若是连我都中了招,还有谁能帮他们?”  温情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没错。”  柳清风又道:“现在的问题却是,蓝衣究竟是不是那位青年人的妹妹。”  温情不解,面色微沉,道:“很重要吗?”  柳清风道:“自然重要,如今尚不知何人刺杀司徒景天。她的出现看上去合理,却太过巧合。她自从出现,一切似乎与她无关,所有事情似乎又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偏偏查不到她的身份,这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温情道:“怎会有人凭空冒出来,就算是妖怪都有其本体,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柳清风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懂,只是连连挫败的感觉实在不好。”  温情捂唇笑了起来,道:“这不是有我在嘛,瞧你的模样,哪还有一楼之主的样子。要是你的红颜知己们见到你这副模样,还不笑掉大牙。”  柳清风苦笑,道:“你又何苦如此调侃我,我去换衣服。”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几步,又转过身来,说道:“你先坐一会儿,不要胡思乱想,我叫落枫过来。”  温情微笑点头。  柳清风暗叹口气,便离了这屋子。  温情脸上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神色不定地低声呢喃:“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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