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温府内院。
“大小姐,孟公子来府中、说要见您一面。”蝉衣掀了帘子进来,轻声通传。
铺着厚实软毯的花梨贵妃榻上,一身月白素衣的少女斜倚着软枕,乌黑柔亮的长发垂落肩头,肤白似玉,眉目温婉如画。
晨间微暖的光从支起的菱花窗照进来,落在她鸦翅般的细密长睫上,在白玉般的肌肤投下浅淡阴影。
听到蝉衣的话,温棠垂着眼翻了一页手里的话本子,懒洋洋地开口。
“就说我还病着,不方便见客。”
“是,大小姐。”蝉衣高兴地答应下来,转身出去回话。
虽然大小姐这副唇红齿白、气色十足的模样,都能精神奕奕地看话本了,任是谁来看,都瞧不出半点病容。
但是谁让蝉衣如今对这孟公子的好感已经半点儿不剩了。所以现在温棠说不见,蝉衣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心里反而觉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亏她之前还以为孟康年对她家大小姐一片真心呢,谁知这人竟然背着大小姐出去逛花楼,要不是那日凑巧遇到,恐怕直到现在她们都还被蒙在鼓里。幸好当初冲喜那日大小姐及时醒来,叫停了婚礼。
只可惜这取消也只是暂时的,这桩婚约是老爷生前为大小姐定下的、不好悔婚,要不然,就孟康年这种喜爱流连花楼之人,哪里配得上她们家大小姐。
蝉衣出了院子、行至正厅,虽然心中不怎么待见孟康年,面上还是未露分毫,只同他说道。
“孟公子,我们大小姐身体有恙、今日不便见客。”
孟康年端着茶碗的手顿了一下,关切地询问,“可有请大夫看过?”
蝉衣点头,“大夫说了,大小姐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既是如此,那我改日再来探望温姑娘,你们好好照顾她。”孟康年起身,离开之前,像是才想到什么似的,随口询问道,“对了,这个月铺子里的账本还没送上来?”
因为先前温家老爷去世,温大小姐又病重,温家的事情渐渐都移交到了孟康年的手上,就连温家铺子里的账本,也都是直接由孟康年经手一一查看的。所以先前那香粉铺的郑大掌柜,才会如此放心地与孟康年狼狈为奸、私自贪下大半盈利。
蝉衣神色不明地觑了孟康年一眼,微笑着同他解释。
“先前实在辛苦孟公子了,大小姐担心您忙不过来,特意请了可靠之人接手这查账之事,以后铺子里这些账簿的事自有专人看着,孟公子无需再为此忧心。”
孟康年精明的眼微微眯起,“温姑娘一番好心我明白,但是这旁人再怎么可靠、也不过是个外人,哪里能比得上自家人值得信任,我辛苦些倒也无妨。”他意有所指地道。
蝉衣心中冷笑,这位孟公子现在还怎么有脸自称是值得信任之人。
如今在蝉衣看来,那位与温家毫无关系的顾姑娘,都比他要值得信任一百倍。
大小姐是看在他这个未婚夫的面子上,才给他留了一两分情面,没有直接拆穿他。这人脸皮未免也太厚了些,到如今还装作没事人的模样,想继续挪用钱财接着去逛花楼不成?
“孟公子,实话跟您说了吧。之前您去千金阁那事儿,着实惹恼了我们大小姐。”蝉衣照着之前温棠吩咐的话,微微叹了口气,“您也知道,我们家大小姐一向信任您,但因着顾姑娘的事这几天心中一直不痛快得很,总得让她找个法子消消气。”
听得蝉衣这般说,孟康年方才不快的情绪倒是稍微消退了些,心中倒是升起了几分自得。
这位温大小姐的醋劲可真够大的,都过了几天了还没消停,不过这也说明这温大小姐的确很在乎他这个未婚夫,不然也不会生这么久的气,还使出这种女儿家的小手段来要挟于他。
这世间哪个男子不风流,他只不过是去了一趟千金阁、连美人一根手指都没有碰到,哪里就值得温棠这般斤斤计较了。将来成亲之后,以温大小姐这般病怏怏的身子,恐怕根本无法给他生儿育女,难道还想让他就守着她一人,让孟家从此绝后不成?真是可笑。
孟康年颇有些不以为然,但如今还要捧着这位大小姐,面上自然也是一副忠诚的模样,一脸正色地撇清关系道,“那日的确是我有位友人看中了那位顾姑娘,我不过是在一边作陪罢了。我对天发誓,心中始终只有温姑娘一人,对其他人绝无半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