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马丁看到了克琳的眼神。
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上。
银色的金属徽记正在他手里。
刚刚想事情时,下意识地拿着这东西。
“你见过这个?”
马丁抬手,将徽记露出来,略带疑惑地问道。
窗外的日光透过镂空的钟表,映入克琳棕黄色的眸子里。
一丝淡淡的忧伤在她的眼底流淌。
克琳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忧郁。
这种表情在这位古灵精怪的伯爵家大小姐身上可不多见
马丁不禁微微皱眉。
不过这个徽记是伯爵给他的,克琳见过也很正常。
克琳视线从钟表徽记上移开,情绪有些低落地说道:“母亲也有同样的徽记”
原本还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洛奇一听到母亲这个字眼,猛然抬起头来,巴巴的看着二人。
克琳的母亲?
这徽记,难道是伯爵夫人的东西?!
话说回来,马丁记忆中对于伯爵夫人完全是一片空白。
只是听说过,伯爵夫人已经去世了好些年,具体原因不太清楚。
有关伯爵夫人的话题,在庄园里似乎是一个禁忌。
马丁从没听佣人说过半句相关的话语。
克琳和洛奇也几乎从没提到有关他们母亲的事。
克罗斯伯爵作为法拉林堡最有钱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儒雅帅气的贵族,可以说只要他点点头,就会有无数漂亮女人排着队送上门来等他宠幸。
即便是莱丽那样效力于伯爵府的漂亮女人,跟伯爵之间可能有暧昧的关系,也只是旁人暗地里的猜测。
马丁在伯爵府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甚至从来没有看到过伯爵和哪个漂亮女人单独待在一起过
这样一个帅气多金,地位又高的男人,估计是对死去的妻子一往情深,难以忘怀,才会如此的吧?
当然,以伯爵的性格,这似乎也十分合情合理
顿时,马丁觉得这徽记有些烫手。
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是伯爵夫人的遗物!
马丁将徽记双手递给了克琳,显得异常郑重。
“这是伯爵临时借给我的,应该就是你母亲的东西。”
克琳微微顿了顿,赶紧伸出双手接过徽记,珍视地看着它,眼神中的目光略显黯然。
“不好意思,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对于这种事,马丁显然没什么经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少女用青葱般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徽记,而一边的洛奇也已经站到了她的身旁,眼圈微红。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中午的便餐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盛,但马丁今天却没心情品尝。
美味的食物在嘴来回咀嚼,也没什么味道。
就在马丁心绪杂乱,各种念头纷呈时,伯爵大人终于回来了
庄园的马场旁边有个小湖,湖水平静,如一面镜子倒映着岸边的树影。
湖边的山坡上种着一大片木棉树林,高大的木棉树上盛开着红棕色的花朵。
没有绿叶,只有鲜艳的花朵连成一片,如同火焰燃烧一般。
湖水也被染成了红色,美丽、壮烈,蔚为大观。
马丁矗立在湖畔树林间的一块长满绿荫的空地上。
他身边除了伯爵之外,这林间空地上还孤零零的树立着一块石碑。
那是一块方形的墓碑,周围长满了各种鲜花。
这些鲜花会在不同的时节开放,确保墓主人随时都能与鲜花为伴
马丁静静地站在墓碑前,看着上面镌刻的墓志铭。
这里埋葬的,是一朵木棉,是一位没能履责的母亲,也是一位伟大的圣灵骑士!
她无需我们的祭奠,人们也不会铭记她的名字,但她的善良之心会永远徘徊在法拉林的天空与海岸。
瑞贝卡博森奥里奇之墓。
墓志铭上的字迹很熟悉,显然是出自伯爵之手。
他甚至怀疑,墓碑上那些漂亮的花纹,同样也是伯爵因为眷恋而留下的印记。
马丁平静地看着雕刻出来的铭文,脑海中不停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影。
她每次出现都带着明亮、温暖的光环,是他灰败的童年记忆中唯一的亮色。
瑞贝卡姑姑!
被身体原主人视为母亲的亲人,就躺在这座孤独而美丽的坟茔之中
马丁感觉喉咙有些疼,像是被石头更住了。
眼睛也阵阵发热,视线变得模糊。
名为悲伤的情绪根本不受控制,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胸口疯狂涌了出来。
虽然灵魂已经已经换成了异界来客,但是有些东西还是跟随着原主人的身体和记忆,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那是身体原主人藏在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记忆,马丁感同身受
凉风吹拂,马丁眨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强行从悲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转过身看向身后静静站立的伯爵。
“所以,我该称呼您为姑父,是吗?”
他轻轻的问道。
姑姑是一位超凡者,但作为她的丈夫,毫无疑问有保护她的责任!
无论是在身体原主人的眼中,还是作为后来人的马丁,在这一点上都持有相同的态度。
伯爵听出了马丁语气中的一丝怨念,嘴唇张了张,终于什么也没说。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墓碑,眼眶微红。
拳头紧紧的拽住,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显然在忍受着极大的悲伤。
木棉林里十分安静,时而会传出一声荆棘鸟孤寂的叫声。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老人出现在红色的树林边缘。
脚步踩在树林间的泥土上,直到靠近之后马丁才注意到。
格兰德主教,穿着浅白色长袍的他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跟前。
“孩子,相信我,克罗斯已经竭尽所能,瑞贝卡的死不能怪他。”
一朵木棉花随着从他手上滑落,缓缓飘到了墓碑前。
“而且,自从你来到法拉林之后,克罗斯也一直在暗中照顾着你。”
马丁沉默不语。
他现在也意识到了伯爵之前对自己的关照,实际上是超乎常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