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贝觉得……不对劲,非常非常不对劲。 他这番话经不起反复推敲,可偏偏西贝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孩,最开始的确被他三言两语绕进死胡同,晕乎乎的出不来,可越听越不对,越不对就越想闭上眼睛想明白。 她性子有倔强的一面,谁都不能左右她的想法,父母除外,可能这与常年做惯了乖乖牌有关。西贝小时候身体不好,性情也柔弱,爸妈又都强势,因此人生轨迹就相对偏于被动,但这种被动是她长期以来自愿的,换作其他人,反骨就会隐隐冒头,跳出反抗。 比如这会儿,她抬手一挑,将北珝放在肩上的手打落,垂头闭眼后退一步。 “你——”北珝右手僵在半空。 “你不要说话!”西贝伸出手,打断他,“对不起,请你不要说话。” 然后她顺着自我保护的姿势蹲下,轻轻抱住膝盖,摒弃周遭环境,陷入沉思。 他的逻辑有问题,一定有的。 可是出在哪里,到底在哪…… 听上去好像是高高在上给予好处的一方,可怎么感觉那么希望她答应呢…… 像是在一堆杂物里找到那把开启大门的钥匙,捋顺这一点后,她茫然的眼睛瞬亮,终于抓住关键所在。 北珝和面前缓缓抬头的粉色小蘑菇对望,忽视彼此间的视距,情景宛如初见。 小蘑菇两鬓碎发蓬松松的,灯光下,眼神探寻,像初生婴儿带着探索世界的好奇。 “你……在求我?”很轻很轻的一声呢喃,自己都不相信。 倘若这会儿,北珝能在她眼中看到哪怕一丁点的讽刺或是调侃,他都能继续八风不动。 但没有。 她目光太软了,纯粹只是疑惑。疑问发出后,可能是脑袋带仰带歪得有点难受,不自在地动了动,眼睛避开他的直视,扶膝起身。 再然后她就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拿眼角上瞟,觑着他的脸色。 “……对不起,我可能言语表述不当。” 尴尬,懊恼,头转到一边,露出的那只小耳朵慢慢地红透。 北珝罕见地一句话也没说。 西贝视线移开得太快,如果再慢一点,或许她就能注意到他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二十多年的成长经历里,随便截取一段都不会出现刚才自找台阶下的状况。见不得小孩避他如蛇蝎,更见不得自己在她眼里不堪入目。 他这种性格,往常都是宁愿被误会到底,也不可能磨破嘴皮去解释哪怕一句。没将小丫头再次弄哭已是撞了大运,差一点他可能就会又一次说出一两句不中听的话伤到她,好在紧要关头,及时止损,耐着性子一句句和她沟通。但到底还是学不会温言软语,七拐八绕,没一句实话。 西贝用错了字,却没抓错点。 这种感觉,就像揭开心里隐秘的一层纱,从亢奋朦胧走向冷静清晰。北珝不言也不动,视线就这么灼灼地定格在西贝的侧脸,分毫不移。 那句话不该说的,太有失分寸,西贝恨不得拿自己的脸当球踢。 余光满满都是他,心跳得特别快。她又充分发挥鸵鸟本性,秉持“惹不起还躲不起么”的一贯原则,干脆趁着现在,扭身就走。 “喂。”男人声线低沉黯哑。 听不见听不见。 手里的纸杯,温度适中,没之前那么烫手,温温的。西贝嗓子发干,捏着杯子,仰脖咕咚咕咚三两口包下去,路过墙角的一个垃圾桶,纸杯揉扁丢入,像丢掉身后乱七八糟的麻烦事,一头扎进舞蹈室,并把门……锁住。 呼,西贝靠在门后轻吁口气。 ……他没发烧吧? 五分钟后,用户名为@我是喵贝的微博主页,发布了一条紧急动态。 @我是喵贝:叮咚,小棉袄们在么?就…有个问题想请教下大家,舞蹈教室遇到楼上的邻居,他突然很主动,还和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基本可以算是毫无营养的废话吧(划重点,邻居平常很高冷),你们说,他该不会是个精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