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火舌纷纷聚拢过来,热浪已将清醒的神志都炙烤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极短的功夫。
谢襄宁隐约听见了一道声音,她费力的抬起头。火焰中,好似有身影晃动。
这样大的火,又怎么会有人来?
“谢襄宁!”
又是急怒的一声。
谢襄宁此刻视线已经极其模糊,被炙热烤得干涸的唇瓣嗫喏。
好像真的有人为寻她进来了!
“你在哪?”
谢襄宁想要从口齿间逸出声响回那人,可稍一张口,炙热的气息全灌入进了她的喉咙。先前她独自一人面对死亡,都没落泪。
在此刻,眼泪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大……”这一声沙哑又破碎,谢襄宁挣扎出声。
“谢襄宁!”
如同即将溺毙之人抓住了浮木,谢襄宁也看到了活命的希望。是裴大人,真是是他进来了!
这一刻,所有的气力都汇聚在的喉咙深处,她用沙哑的大声回喊:“大人!”
紧接着,便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将瘫软靠坐在墙角的她拉了过去。
谢襄宁侧过头,灼热和烟雾让几乎她睁不开眼,“大人!”。
她心里又酸又胀,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欣喜。
尽管途中火舌舔舐肌肤,谢襄宁好像也不大觉得疼了。直至出了那熊熊燃烧的主屋,到了庭中空地,她都恍若实在做着一场梦。
兜在两人身上的披风被摘下,裴予手背上有被大火燎烧的痕迹。伤口鲜红而边缘的皮肤呈现着黑褐色,他只略看了一眼,便将手伤的放在了身后。
谢襄宁并未发觉,狂风如刀一般割在她的脸上时,理智才渐渐被聚拢回来。她看了看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救她之人的身上。
就在刚刚,他将濒死的自己救了出来。
谢襄宁张了张口,想要同他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这周围有多许人。在众人眼中,她是卫国公世子。她不能……做那些令他失仪的事。
咬了咬牙,唇齿间的血腥味弥散,谢襄宁归整好自己的软弱情绪。
众人这时纷纷回过了神,谁都被世子的外室给惊住了。
没人想到这么个平日看起来冷淡至极的外室,对世子爷已经到了这样生死不顾的痴情地步。
李婆子再看这外室,目光就如同看她再生父母一般恭敬:“世子和姑娘快些离开才好,这火怕是一时半会灭不了。”
经这一提醒,谢襄宁才发觉原来裴予身上全都湿透了,大约是立在这寒风里的缘故,脸色煞白。“去双林阁换身衣裳先。”
双林阁在上风处,今晚的火是指定不会那边去的。
裴予没做声,将目光看了一眼最先起火的藏兰堂方向。
三更半夜宅子起火,且火势迁得这样快,实在叫他疑心。
正这时喘着气跑来了个外门的门房,急急开口禀道:“世子,外头来了一队火事局的官差。他们在外头喊得急,奴才得了何侍卫的吩咐不敢随便叫人进来。”
火事局是京里专司走水灭火的官衙,平日最是闲散。
裴予皱了皱眉,这会倒是来得快。
***
双柳巷。
周亥望着不远处映天的火光,纵使有所克制,脸上仍然闪过震惊。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后头不远处那辆黑色的马车,握着缰绳的手不觉紧了紧。
现今天下底下,恐怕也只有这位内廷缉事司的徐大人胆敢如此行事了。
好一出火烧鲤园的戏码。
如此一来,借着火事局的名头,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去。
“周副使,门房不肯开,说是里头火势已经控制了。”前去喊门的火事局差役赔着小心开口,他也是尽了力,实在叫不开门。
周亥深知今夜势在必行,不可能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