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把朱茱拽到身后，笑得极为浅淡不屑：“林经理好大的官威！我竟不知道如今伯年广告招设计师不是问学历、经验、才干，而是凭穿着打扮来判断了，这是哪一年变得规矩？”

林国文抬头，眼神瑟缩了一下，嗫嚅着不敢辩驳。朱茱的小脑瓜猛地从陆笙身后钻出，捂着脸颊可怜兮兮地装柔弱：“对呀，他非但不看我的画，还想打我。”

陆笙既心疼又好笑，这世上能让朱茱吃亏的人大概还没出生。

刚刚那一幕她看的很清楚，林国文的巴掌还没落下朱茱就已“识相”躲开。否则，林国文现在也不可能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陆笙轻轻把她脑袋按回去，安抚性地递给她一个“乖乖站着，我会给你报仇”的眼神，这丫头才不情愿地退下。

林国文砌词狡辩：“没，没有的事，我正想看这位小姐的画┄┄”

这，这，这人也太不要脸了！他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拜托也信一信举头三尺有监控好不好！

朱茱把脑袋探出来对质：“你根本就没打算看我的画，还让我滚！”

陆笙慢慢踱过去，绕着林国文转了一圈，垂眼盯着他：“你不是老跟总公司抱怨招不到人才么？这就是你招人的态度？”

林国文一个激灵，连忙摆手：“不，不是┄┄是之前招的那些眼高手低，干不了几天就走，这来来回回折腾得我也烦了，我还以为这位小姐也跟前几位一样，所以就不太┄┄不太热情。”

“喔？”陆笙故作不明，装作很疑惑的样子：“人员流动竟这么大？”

林国文眼珠子骨溜溜转了几圈，转眼就换了另一幅面孔，神色有些凝重：“是呀！陆总┄┄虽然伯年广告设计师薪资在同业内还算可以，但比起总公司的薪酬福利┄┄那差距┄┄还是大了些┄┄我们这些老员工，各个都要养家糊口，总公司也不能厚此薄彼呀，大伙说是不是？”

伯年广告的员工一半以上都是林国文亲戚，见他发话纷纷点头附和，陆笙淡淡一眼扫过去，众人又齐刷刷垂下头。

陆笙粲然一笑，卧蚕隐现，明艳不可方物：“那照林经理的意思，这绩效考核制度该怎么制定比较合理？”

此言一出，林国文宛如一只被戳破的气球，顿时泄了气。

伯年集团有着完整的奖惩制度，奖金及分红都是根据业绩而提，说白了就是凭本事赚钱。而广告公司在他领导下年年亏损，只能依附总公司才能存活，毫无业绩可言。

陆笙定定地看着林国文微笑着补充：“大伙都上有老下有小，指着这点薪水确实过得比较紧巴。”随即，她隐下笑容，微微眯起眼睛，语速很慢，却带着一股冰冷：“不过┄┄据我所知，你儿子在加拿大读书，女儿读高中，太太是澳门赌场的常客，至于林经理你自己┄┄也是蓝色多瑙河夜总会的座上宾。你能教教我怎么能在如此巨额开销的情况下，还有闲钱给太太豪赌，自己还能在外头一掷千金？”

陆笙不像朱茱那般尖声吼叫，但是每个字都能击中对方，林国文用手背擦擦冷汗，极力镇定下来：“陆┄┄陆总，那┄那是我的家事。”

言下之意，他怎么花钱别人管不着。

陆笙敛去笑容，只淡淡看着林国文，目光冷冽，隐隐含着一股寒意。林国文额角细密的冷汗已形成豆大汗珠，顺着脸颊淌下。他实在有些费解，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怎么有这般威慑力。

办公室一片寂静，公司员工都垂着头肃立一边。陆笙视线又来回扫视一圈，似乎只针对林国文说，又似乎是面对全体员工：“你的家事我当然无权干涉，但如果家事涉及到公事，那就别怪公司不留情面了！”

这下，谁也不敢再有半句废话，朱茱得意极了，盛气凌人地朝林国文哼了一声，带着异常满足的骄傲。

她头一次见识陆笙治理下属，神色自若，没有发脾气，甚至连大声斥责都没有就镇住了场面，举手投足都带着王者之风━━她崇拜得两眼放光。

可惜这股崇拜之情仅维持了一小时，当陆笙说暂时不开除林国文时，朱茱差点掀翻了餐桌。

伯年广告离市区较远，周围没有什么像样的餐厅。如果陆笙单独出来办公，多半不会把时间花在吃饭上，但今天朱茱在，她特意花时间浏览某美食app找了家四星级餐厅。

“为什么不让他走？难道我还没权利开除员工了？是谁招这么个人来管理分公司的？明天就让他走，不！现在，立刻叫他收拾包袱走人！”朱茱怒不可遏地把叉子重重掷在餐桌上，右手边一大盆山竹齐齐跳了跳。

陆笙连忙圈起胳膊拢住往下窜的紫红果子，侧头看了看周围，还好此时已过饭点，餐厅统共也就两三桌人，且隔得较远，不然就成全场“焦点”了。

“你安静点呀！”陆笙把山竹一颗颗捡回小圆盘中，从里头挑出一颗最大的果子，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地剥着果壳，只三两下就露出白白的果肉。

朱茱眼前一花，嘴里就被塞了一瓣果肉，也堵住了她聒噪的抱怨，陆笙好笑地去戳她鼓鼓的脸颊：“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这个你爱吃的，解解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