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缘休并未在意,反倒见她脸色不佳,替她打了个圆场:“殿下是不是觉得——魏丞相选错了?”
宁越摇了摇头:“倒也不能算错,毕竟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选择,白氏夫人同样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们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们这些作为外人的根本无从知晓,更不应凭想当然地判断他们的对错。”
顿了顿,宁越又道:“若是我,自然是希望爱人抛却前程不要,也定要选我才好的。可白氏夫人却未必如我这般想。
也许,她喜欢的就是魏丞相运筹帷幄、指点江山时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呢?若魏丞相真的选择了与她相伴终生,但却从此无法施展才华、一生郁郁不得志,说不定她反倒比魏丞相还难受呢!”
听起来,魏丞相对白氏夫人是有真感情的,凭着这份感情,白氏夫人若真想阻止那谢氏进门,应当还是有不少法子可以使。
又或者,在谢氏入府之后,她也是有办法保住自己掌家之位的,但她却都没有那么做,甚至还不止一次自请让位,可见,她更重视的是随谢氏进门而来的——魏丞相的前程。
“悔教夫婿觅封侯”这句诗没有写出来的,是一个极其真实的大背景——封建社会里,绝大部分女人都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去追逐仕途经济,出人头地的。
女人也有野心,但时代和社会束缚住了她们,她们纵使满腹经纶,也还是被困死在方寸内宅中。所以有野心的女人多半会把自己注定无法实现的野心一股脑儿托付在自己的丈夫身上。
对她们而言,丈夫的前程就是自己的前程。她们对这份虚名,甚至比她们的丈夫自己看得还要重得多。
这样的女人确实傻,但纵观历史长河,她们却是无处不在的。
白氏夫人是可怜,但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很难讲她临死时的心情是悔不当初,亦或是心愿已了。
在这件事里,唯一无辜的人就只有一个,正是那个和她一样倒霉到家的魏云。
“所以……今日那些刺客并不是冲着我来的?很有可能是冲着魏家小姐来的?”宁越眯眼猜测道,“刺客的目标若真是魏家小姐……那位嫡母谢氏夫人的嫌疑就很大了。”
“并非全无可能。”缘休点头道,“魏家所在的厢房,着火时屋内只有魏小姐一人在。据说是谢氏夫人恰好有事,暂时离开了一会——就那么巧,不早不晚,刺客来之前正好有事。
我虽未与那刺客交上手,却也细细查看过他的套路。那人满身的江湖气息,应该不是官府的人。
若想要对你下手,幕后黑手更可能是官家,有得是武功高强的手下可用,实在没必要雇佣这等坊间亡命之徒。”
“……这也只是我们的推测罢了。”宁越微微一笑,又收回了话头,“是与不是,还等明天师父的人回报您才能知晓。”
缘休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殿下务必要多加小心才是。不管刺客是谁找来的,魏府那位谢氏夫人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省得。”宁越也郑重点了点头。
缘休见她一派认真的模样,心底略安了些。他放缓了语气,接着道:“殿下在寺里的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不如早点回府去吧。”
“怎的?师父这就要赶我走了?难道是不想日日见到徒儿么?”宁越蓦地睁大了眼,故作伤心地捧住了自己的胸口。
“……寺中都是男子,殿下留在此处,多有不便!”缘休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出,登时被她闹得红了脸,一丁正经的脸上现出几丝尴尬来。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殿下一日不回,只怕宁贵妃也不得安心。”
“好啦!待明日得了刺客的确信我就走。”宁越也不多闹他,笑着答道,“说起来也好久没回王府了,确实是时候回去整顿一番了。
师父适才说的魏家旧事很精彩,徒儿深受教诲。眼见王妃就要进门了,徒儿可得把王府上上上下好好收拾干净喽,省得再发生这类悲剧。”
一想起宁王府后宅里那一群莺莺燕燕,宁越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头都痛了。不知道把她们和魏云那个小魔星真丢到一处,最后会是谁更倒霉?
不过再好奇她也不会尝试,毕竟无论最后哪一方倒霉,实际上最倒霉的人一定会是她自己。为了日后的安稳生活,她还是早做打算为妙。
缘休对此深以为然:“我早就说过,殿下那后宅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可殿下偏说什么‘大家都是女人,都不容易’,说什么都不肯定规立矩下狠手处罚。
直纵得她们一个个无法无天,现在只怕是愈发不像话了吧?
眼看着王妃都要过门了,殿下那后宅若还是那副样儿,只怕没哪家正经人家敢把自家闺秀嫁过来!”
“好、好、好,是我的错!徒儿认错了,您就别训了。”
宁越赶紧一叠声地道歉,生怕他又展开洋洋洒洒数千字的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