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学生先退下了。”
探眼一望,四下只有稀疏月色,至于那位悄然而来又阒然而去的黄助教,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是夜,严珏只担心好友痛失初恋,会心绪难平,携了酒,提了灯,来到他的住舍外,却先隐隐闻见淡竹的幽香。
静静坐在他身边,看他一笔一画细腻的将那名绿衣女子画下,不忍心地问:“何必呢?”
“要的。”他颤着说:“杀她我如丧偶。”
严珏连忙正色道:“这话好生昏聩,那邪物当初接近你本就存心不良,你杀她是为正义,说这丧偶不丧偶的傻话,也不怕外人听见了耻笑。”
严蘸月轻轻一笑,“不会有外人知道的。”
是说“这话就只与你一人提起”的意思吗?
严珏心领了,心思一兜,竟莫名赧然起来。
又问他:“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舅舅的事?你的长相自是遗传自你娘亲,想必你舅舅也一样貌美如花吧?”
严蘸月面带愠色地瞪了他一记,不愿搭理他。
“到底如何?”严珏不禁更加好奇,“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名号?”
严蘸月摇摇头,“我外公家只是乡下巨绅,哪有什么名号可以传扬?我舅舅的确长得十分俊朗,而且修为高强,但他闲云野鹤惯了,向来四海为家,就连我都只匆匆见过几面。”
严珏点点头,“原来如此。”既然看出他脸色有异,也就不好意思再追问什么了。
总算画好了,严蘸月轻轻将画搁在了条案上摊晾,有常正在里间为他收拾家什。
离家一年半有余,总算能够回去探望了。这一次父王提前两月就发来信函,写明要他早些动身,还切切交代他不可在路上任性耽搁。
“蘸月,把酒温上吧。”严珏望向窗外,望着那一轮皎月,随心所欲地说道。
严蘸月却摇摇头,“先说好,这十日是我斋期,酒肉鱼荤我一概不沾。”
“斋期?”严珏不可思议起来,“为了那邪物,你还当真了?”
“什么话,”严蘸月抿起嘴,“她到底是死在我手中的。”
“你呀你,还是这么痴!”严珏只恨不能把无奈叹到月宫上去。
出发之前,严蘸月特意去了后山一趟,却没有见着她。
想来,女院已然放假,她必然也已经回家了吧?
想不透的是,这样一个心思莫测的女子,到底会生在哪座城池里,喝着甜的还是咸的井水长大,其父母为人又究竟如何,待她又如何?家中有没有其他姊妹,是不是个个都像她一样拘于礼教呢?
悠悠在心里嚼着这些,车子已然行到了半路,不日便可抵达枉死城了。
因为入夏,没了积雪阻挡,道路通行起来十分畅快,有常也不讲究排面了,一路加急赶车,同样也惦记着城里的亲人。
那天夜里,突然就毫无征兆的下起雨来,又是狂风又是电闪,好在他们早早打了尖,雨作猖人间时,他们已经干干爽爽地呆在屋中休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