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市第三纺织厂。
“李厂长您真的决定要把积压的衣服便宜卖给职工们?动员他们自己去销售?”
李厂长揉揉拧出几道沟壑的眉心,叹了一口气:“不搞这种倾销的话,咱们厂子马上就要完蛋了。积压的衣服越来越多,职工们的工资也一直发不出来第二车间的工人们已经集体罢工一次了再来一次,恐怕厂子就彻底停工了。”
“反正上面的领导下达的任务也完不成不如用这些积压的库存抵工人工资。万一能卖出去的话咱们还能回笼一部分资金。”
听完李厂长的话,胡秘书陷入一阵沉默。确实如李厂长所说动员大家销售服装,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反正情况不可能比现在更糟糕了。
可是把质量不错的衣服拿出去便宜卖,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
胡秘书眼中不舍:“那我下去起草一下文件”
李厂长比胡秘书的心情更沉痛,江声市第三纺织厂可以说是由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他为它付出了半辈子的心血。
没想到才不到三十年他就亲眼见证了它从兴到衰不久后,没准还要亲眼看着它走向没落。
一想到这里,心脏仿佛在滴血一般难挨。
屋内静谧沉重的气氛忽然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断厂长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
“爸你快听广播!”李彦昊冲着李锦石大声喊道,然后不顾胡秘书拼命对他使的眼色拿出书架上的收音机开始调台。
李锦石也就是李厂长,他对这个风风火火的儿子一向很纵容。
但是今天他的心情实在不好,忍不住出声训斥:“李彦昊厂长办公室也是你能随便进的?别胡闹了,快给我出去!”
李彦昊一怔,这是李锦石第一次对他发脾气,他心里万分委屈,停下调台的动作,收音机停在两个波段间,发出“滋啦滋啦”的电声,刺耳又难听。
“爸,你凶我?”李彦昊瘪瘪嘴,难以置信地问道。
李锦石年轻时一心扑在事业上,无心男女私情,到了30岁才结婚,在34岁那年才有了李彦昊这个唯一的儿子,自然对他宠爱有加。
平时李锦石哪里舍得说他一句,因此见着李彦昊委屈的模样,便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斥责,率先服了软:“昊昊,你先出去好不好?爸爸和你胡叔叔有事商量。”
好在李彦昊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转动旋钮,把收音机调到中央广播电台。
“爸,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一直在闹心厂子的事,我刚刚在家听到一个服装展销会的广播,想着也许能帮到你”
这时,电台里穿出女广播员甜美的声音。
“海云省第一届服装展销会,这里有全国各大知名服装品牌参展,还有来自中外的无数顶尖采购商海云省第一届服装展销会诚挚欢迎大家的到来。”
“联系电话:”
“主办地址:海云省南桥市第一纺织厂西南侧服装展销大厅。”
李锦石听完广播广告,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商机,连忙吩咐胡秘书:“胡秘书,快,快把电话和地址记下来。”
之前的春季广交会因为他们厂没有资质,所以并没有参加。
后来他听说这个南桥市第一纺织厂在五天的时间里竟然卖出了几千万的订单,成为广交会上服装类参展商中最大的赢家。
也许,他们厂也能通过展销会扭转必败的结局。
思及此,李锦石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小子,这次你可是帮了爸的大忙了。”
李彦昊骄傲地挺了挺胸:“当然,我可是爸的亲儿子,纺织厂也是我的家,我不可能亲眼看着它停工停产。”
一瞬间,李锦石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侧过头,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发红的双眼。
片刻后,他的情绪恢复稳定,方转回头笑着说:“你先出去玩吧,我跟你胡叔叔要给那边的主办方打个电话谈正事。”
李彦昊:“嗯,行。”
他说完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像李锦石每次鼓励他一样地握起拳头、弯曲手肘,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爸爸加油!”
没等李锦石反应过来,李彦昊已经风一样地跑远了。
“这个臭小子。”李锦石笑着摇摇头,转过身问胡秘书,“电话记下了吗?现在就拨一下问问具体情况吧。”
可能是打电话咨询的人太多,胡秘书连续拨了五六次,等了十几分钟才拨通电话。
南桥市第一纺织厂的电话室内,七八个接线员一直在忙碌地工作。
“你好,这里是南桥市第一纺织厂,也是海云省服装展销会的唯一承办商,请问你是哪里?”
接线员按照秦秋意的吩咐,把所有打过电话的厂家或者个人全部记录在本子上,等待以后汇报总结。
“哦,你想打听展位的价格?是这样的,展位根据大小和位置的不同,一共有五个档位。分别是1500、2000、2500、3000和4000五种,你需要预定哪种?”
“你问关于免费邀请函的事?是这样的,我们厂根据全国纺织厂和制衣厂的规模、质量等综合评定,每个省确定了两家终身免费会员,可以免费挑选场地,还安排了我们厂的时装表演队免费为他们提供服装演出。”
“怎么得到免费会员的资格?当然是由你们厂提供相关资料,由我们厂的质检员、审核员等统一实地查验,确认合格后再发放免费会员资格。每年全国只产生两个新增免费名额。”
“你问能不能租借我们厂的时装表演队队员?”其中一个接线员把眼神递向秦秋意,秦秋意伸手结过电话。
她微笑着说:“你好,我是服装展销会的高级负责人,有关你刚才的问题,我的答案是可以。不过因为租借时装表演队队员的厂家过多,我们会在整体汇总后,一一为厂家排出表演顺序。请问,你们厂现在要预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