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
还多十元,乔苑林说:“顺便给我带一份臭豆腐。”
梁承的粗口呼之欲出。
乔苑林没给他机会,望见马路对面的一辆汽车,忙道:“好像是我们班主任,不说了,我得走了。”
梁承一个字都没讲,而乔苑林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他揣起手机,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旗袍店开门营业,来的顾客是老相识。王芮之给对方量尺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内容无非是儿女家庭。
顾客说:“你女儿好久没来了,大记者,又出息又漂亮的。”
王芮之笑道:“就是太忙,做记者经常出差,有时候一走半个月,家都顾不上了。”
顾客说:“你女婿是医生,应该也很忙的?”
“都忙。”王芮之坦然道,“前阵子离婚了,从此各忙各的。”
顾客有点不好意思,安慰道:“还年轻,以后再找一个。”
王芮之说:“随他们吧,我就是心疼外孙子。”
顾客小声问:“记得是生下来就身体不好?”
王芮之想到乔苑林,叹息了一声,透过窗户望见摩托车去而复返。等梁承进了门,刚才的话题彻底终止。
顾客夸了句:“小伙子真帅啊。”
梁承大步流星地经过,仿佛这句话与他无关。
王芮之打圆场,问:“小梁,你怎么回来了?”
梁承外出的时间不固定,说:“今天在家待着。”
“在家?”王芮之惊讶道,“那你送苑林,不是顺路?”
“不是。”梁承掀帘子上了楼。
顺哪门子路,他趁天气好擦擦车,根本没想出门。至于这一趟计划之外的跑腿,就当那一碟炒粉的饭钱了。
梁承回到房间,从墙角的矮柜里拿出一只背包,沉甸甸的,装满了纸质资料和厚重的书刊。
他挑出一沓,坐在桌前打开那台旧电脑。主机运行很慢,勉强能聊QQ,或者查一些补充资料。
他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摘下眼镜,离开椅子去开了个灯。
梁承踱到窗边,晚霞把那盆仙人球照成了橘红色,他触摸仙人球的刺,沉浸于刺痛里一点点得到放松。
手机响,他蜷缩起扎红的指尖。
梁承看了眼屏幕,接通道:“喂,应哥。”
手机里面的人说:“马上过来,盯个人。”
梁承回答:“好,我现在过去。”
国际(1)班开始第一节晚修,内容很自由,可以小组讨论,也可以去实验楼和图书馆学习,或着单纯地写作业。
乔苑林打开中国文学的卷子,第一篇文章读到一半,田宇靠过来,问:“放学要不要去我家?”
“去你家干吗?”
“快月底了。”田宇说,“商量一下本月CAS去哪当牛做马。”
CAS是创新、行动与服务的英文简称,毕业前,国际班的活动时间必须达到一百五十个小时。上次服务活动是去动物园清理大象粪便。
乔苑林读完文章,说:“咱微信聊吧。”
田宇道:“微信太麻烦了。”
“语音电话,怎么样?”乔苑林没有妥协的意思,小声解释的时候带着一点小得意,“今天真不行,放学有人来接我。”
田宇八卦道:“谁来接你?”
乔苑林放慢写字速度,琢磨该怎么定义梁承的身份?
租客,田宇肯定会问租客为什么接他放学;超人跑腿,可是跑腿又不等于司机;朋友……也太勉强了点。
乔苑林想了半天,说:“本少爷雇了个摩的。”
八点钟放学,学生们鱼贯而出。乔苑林惦记着坐摩托,破天荒地利索了一次。
父母工作忙,小时候都是保姆接他,或者坐校车,只每年生日当天乔文渊和林成碧会来,但也仅维持到小学毕业。
人潮拥堵,乔苑林站在门卫亭前,目光追着流动的车水马龙。四十分钟后人越来越少,校园逐渐走空了。
梁承怎么还不来啊,有没有时间观念?不会是忘了吧?
乔苑林摸出手机,点开超人的头像一愣,五十元搁在那儿,梁承根本就没收他的红包。
既然没收红包,等于没答应来接他。
乔苑林白等了一场,打车回家,路上萎靡不振地歪靠着车门。他玩了会儿手机,返回微信再次点开梁承的头像。
他发了一条:为什么不收红包?
一条街过去了,梁承没有回复。
乔苑林:是不是嫌少?
乔苑林:价钱可以商量。
乔苑林:给你加起步费。
乔苑林:不带臭豆腐也行。
乔苑林:同意么?
快到巷口了,梁承始终没有回复。
乔苑林盯着发出去的六行字,怎么这么卑微,对一辆破摩托至于吗?这要是被拒绝,他的脸往哪搁?
可撤回已经晚了,乔苑林当机立断编辑了第七句:算了。
按下发送的同时,超人回复了一个字——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