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睿齐白他一眼:“就你小子贼心眼多!那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爹把你远远发配走,省得在我眼前恶心我!”
江潮生再笑:“英雄怕见老街坊啊!”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胡睿齐心里清楚,江潮生不是那种嘴碎的人,这几年,远离故土,身边也再没有从小到大殷勤伺候的人,少了前呼后拥的威风,只能日日与他相伴,胡睿齐从一开始的作对不配合,到屈从于现实不情愿地妥协,再到后来的想明白,也慢慢品出江潮生的好处来,尤其是他督促自己向好这一点,难能可贵。
没多久,胡天运的电报拍来,对他很是嘉奖了一番,胡睿齐被这破天荒头一遭的赞赏深深地鼓舞了,尤其见江潮生每日上课课后对待功课的认真,相对比之下,他好像除了托生到一个好人家,其他的真是处处不如人。
一股不服气和自卑像是双生花一般同时滋生,胡睿齐敛了不少性子,将心思渐渐收回来,放在正途上,当然成绩还是跟江潮生没得比,但周遭都是饱受歧视,憋着一股劲想努力学有所成给国家长脸的同胞,又有一个严格无比的江潮生监督,胡睿齐也渐渐生了些许傲气。
想他当年在老家,人人捧着,镇日里精力全都用在玩女人吃喝赌钱上,来到这里,陡地没了金钱权势傍身,而且一下子沦落为次等公民,心里落差实在难以调和,到底是从小在军队里长大的人,没有一身傲骨,也有丁点志气,打马往前追,到了第二年,他已经可以不用再补考,顺利完成考试,胡睿齐才真正体会到,原来靠自己的本事做出成绩是这么个心情。
思及往事,胡睿齐心中感慨万分,又不愿表露,便只晃晃空瓶:“等回去咱们大醉一场,二哥好好敬你一杯。”
江潮生知他甚深,明白其中含义,同样举杯,没有多余废话:“好!先谢过二哥!”
归国后,此时境况与彼时出国之前已然大不同。
局势颇乱,几月便可能有翻天覆地变化,前一脚的土皇帝,下一刻有可能就做了他人的垫脚石,高楼黄金能迷人眼,也能做了埋人的野坟场,总理上台又下台,报纸都险些跟不上速度。
好在,胡天运还算不错,这几年他发展势头大好,已经将沿海几省都纳入麾下,大本营也从青城转到胥城,心腹手下,包含江大勇在内的,也都定居胥城,二人从电报中早已得知,到了胥城后,便被人前呼后拥接了回去。
胡天运对胡睿齐很是满意,虽然比不上旁人满腹经纶才学满怀,但对于一个自小顽劣才智并不出众的人来说,已经算是洗心革面重新为人。
打拼到这个年纪和地位,胡天运已经很知足,早些年还有些雄心壮志,想要一展雄心,统一南北,最不济也将东南沿海全部纳入麾下,如今,已至暮年,征服四方的心也淡了很多。
走到今天,他自身拼搏努力占了很大因素,但他更相信,是祖宗保佑,毕竟当年他只是个小小军政,听从一风水大师之言,将祖宅修葺完善,又出巨资壮大了老家祠堂,自此之后,他的仕途平步青云,所以,虽然如今归为五省司令,号令百万雄师,但发迹的老家青城仍旧是他心头最紧要的风水宝地,从来不敢一刻放松。
之前杂务交由心腹打理,大事仍由他审批把关,只是力不从心,相当焦虑,如今胡睿齐回来,他有心放儿子回老家锻炼,又念及自己年事已高,亟需让他接管庶务,早日培植自己的势力,不然有朝一日自己撒手西去,底下一帮元老未必能服从管束,威望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挣回来的,胡睿齐和胡天运时间都不充裕。
这时胡睿齐提出让江潮生回青城代为管束,一来并不是要他即刻接管所有事务,主理军事,其余的名为辅佐实为监视青城当地官长,二来,也可以历练江潮生,待他日后成熟稳健,扎根青城,也可与胡睿齐遥相呼应,成为他有力的支持者。
胡天运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这般,江潮生仅停留在胥城半年多得时间,筹谋铺垫完备后,时隔快六年,再次踏上了青城的地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