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生懒洋洋道：“胡司令催得这么急，无非是日本那边逼得太紧，他们在青城的商户最近折损太多，想要插手，却鞭长莫及，将主意打到司令那里，也算是聪明。”

袁少文冷哼一声：“投机取巧罢了，要不是咱们军队扩编缺钱，想送钱也轮不到他们。”

江潮生安静说道：“他们现在不过是想要一些经商的便利罢了，也不是什么给不起的东西。”

提起日本人，袁少文面色毫不掩饰鄙夷，可江潮生这般结尾，他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是面上看起来气呼呼的。

江潮生瞧了他一眼，笑骂道：“行了，多大点事，值当你气这么大，我心里有数。保护日商的安全和利益嘛，也不算是过分要求，只要他们安分守法，正经做生意，少弄些邪魔外道，在青城地界里，我还能容得下他们。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求财的老百姓罢了。”

袁少文面色一松，随后又问：“那要是他们欺行霸市，用下作手段恶意竞争呢？”

江潮生歪头瞅他：“你有证据？”

袁少文被问住了，一顿，才说：“我没有专门去调查，但这些事，咱们不都心知肚明吗？”

江潮生似笑非笑扫了他一眼，想要摸根烟，口袋空空如也，才想起烟都已被他抽完，瞅了一眼袁少文，对方立马拒绝：“我不抽烟，督军您是知道的。”

江潮生骂道：“放屁！我不是让你随时装着，以备不时之需吗？是为了你预备？是为了我！”

袁少文得逞地笑，又不敢笑得太明显：“我忘了，不抽烟的人哪能走到哪里都带着？记不住。”

江潮生伸出手，做出手枪的动作，随意在他肩头虚指了下：“哪天逼急我，我就崩了你，省得留着你给我添堵！”

袁少文浑不在意地笑笑，显然根本不怕他这番恐吓的言语，见他嬉笑的神情，江潮生鼻子哼了声，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日本人干得那些事，我多少也知道点，可也是没法子的事，咱们许多技术不如人家，想去争，拿什么去争？商户之间的倾轧，并不是因为他们是日本人才有的，从咱们老祖宗做生意开始，相互提防算计都没断过，这些都不是事。”

江潮生的声音比方才低了几分，显出几分落寞来。

“咱们技不如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市场被抢，要是因为在家门口被人端了饭碗，能生出一些骨气来，多学些本事，改进一些不成器的技术，倒也是件好事。”

袁少文安静听着，这次没有多话。

“所以，留着他们也未必毫无用处，且看着吧。”江潮生最后淡淡说道。

袁少文抓住精髓，立马问他的意思：“那您就是答应了不再难为日商，也愿意保护他们，不让他们在最近的运动中受波及？”

江潮生横他一眼，没出声，算是默认。

只是这种决定，始终让人有些憋屈，江潮生也像是嫌弃一般，不愿多谈，尤其不愿亲口说出这几句话。

袁少文有点愤愤不平问道：“您若是早有答应的心，何必拖这么些天，自己躲着不见，把我推出去挡子弹？陈参谋都催了多少回了？”

江潮生这回直接懒得理他了，眼皮都没抬一下。

“司令还让我去办别的事，那个更重要一些，陈参谋提的这些，再等等又何妨？”

袁少文明白了，答应也不能答应得太痛快，司令知道江潮生对日本人的芥蒂，多少会在意一些，除了一些事关人身安全的必要事项，其他过分的方面，应该不会再提。

“没事就赶紧回去，别在这里碍我事。”江潮生开始赶人。

袁少文一肚子委屈：“我不就是为了要您一句明白的话吗？常去的地方都不见，家里您也不回，要不是跟着舒老师的人跟我汇报，我上哪找您去？”

江潮生瞪他一眼：“回去跟司令说我人在外地，通信不便，今晚回去就会联系他。”

袁少文这才满意离开。

见他离开，江潮生才又转回头，继续盯着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舒念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浅浅啜着，人影一晃，有人自对面问道：“你是打算在这里坐到天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