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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非花,雾非雾

第二天叶东延下了早朝之后我就迅速地到他的书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他自首了,大致内容是这些年我苦苦暗恋伊封瑶,帮他干了不少缺德事,最近他说他勉强只能让我当个妾,我心中有气就做了点对不起他的事,这厮一火就决定和我彻底决裂。很好,现在我单身了。    叶东延听着我的哭诉,面色由青到紫由紫到绿,眼看着就没有人样了,我适时地住了嘴。叶老爹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其间瞪了我好几眼,但又说不出半句话,我心想,这下可把他给气惨了。    半晌,他终于说道:“雅婷,我本以为你是个机灵懂事的孩子,没想到....唉,三殿下是我们能惹得起的吗?”    我默默低头,用余光悄悄地瞟着他。    “你呀,让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叶家五个孩子里论智谋,就你最得我意,怎知你竟然干出这等傻事,教我如何是好?琪馨人虽然疯癫了点,可胜在没闹出什么大事。唉,现如今咱们跟三殿下有了过节,你爹我还是趁早告老还乡的好啊。”    告老还乡,我巴不得这样,可是你舍得吗?我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爹,是雅婷的错,雅婷不知轻重,得罪了三殿下。现今,雅婷满腔悔恨,只想削发出家,愿用余生弥补过错。”    “出家?”老爹摇摇头,“绝对不行,你是我女儿,京都第一才女!再说,你和三殿下的事又无几人知晓,何必为了他断送你下半辈子的幸福。”    “可是女儿犯了那么大的过错,三殿下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就知道叶老爹舍不得我出家,我在心里偷偷乐着。    “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就好,这次谅你年幼无知,此事交给爹爹解决,你不用担心。”    什么?我摸了摸袖子里的辣椒面,还打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没想到叶老爹竟然这么爽快就放过我了,我一时激动,眼泪也止住了。    “哼,”叶东延有些得意,“礼部泄题一案和我兵部无关,该用的武将我们照样用,真搞不懂那些舞文弄墨的读书人,若是都像我们当兵的真刀真枪的打,何用出题?又何来的泄题?”    “爹是说今年的武举里面有三殿下的人?”    “你倒是机灵。只要我们从此站在三殿下这边,想必他也不会太为难我们。你们小儿女之间的事还不是说变就变,今日他恼你,说不定明日又爱的不行,谁说的清?”    叶老爹把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来他真以为我和伊封瑶是情投意合。也罢,伊封瑶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就送我去见上帝,不过我知道他身世的秘密这件事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我是这么想的。我就算再乖,他还是不会放过我,目前看来就是留我多活多久的问题。我不禁有点后悔,胡适这个阿拉丁神灯也不是那么好用的,现在我自作聪明,害得向伊封瑶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就算我去解释他也绝对不会信我了。因为第一次我牵扯上了厉舜,我明明知道他身份特殊还迫不及待地让萱儿晚上来我家找我,真是低估了伊封瑶的智商,此乃我犯的第一个大错。    第二次是胡适,伊封瑶早知道我和胡适关系好,不过他一直没说什么。胡适虽然是太傅之子,但是才十八岁,还只是个清闲少爷,碍不着伊封瑶什么事,所以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太傅不一样,太傅算是本朝元老级别的人物,他曾是本朝皇帝宣帝的幕僚,因为才华卓越,还是已故太子的老师。如果事情就到此为止,那么伊封瑶和他也没什么交集了,只可惜已故太子还有个儿子,今年五岁,太子三年前向太傅胡青元临终托孤,其中深意自不必说。我和胡适的友情简直就是关于我的背叛的强有力的证据,哪怕昨天不是去调查伊封瑶的身世,而是去游山玩水,伊封瑶估计都得不开心好一会儿。    一直以为伊封瑶是懂我的,至少他应该相信我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如今看来是我太天真,你永远都不可能跟你的上司成为好友,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我爹主动去向伊封瑶示好之后我就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什么茶会什么花宴,再也不敢摆了。叶琪馨估计知道我心中的苦闷,于是天天跑我院子来和我聊天,不过我想她一定不知道我的苦闷缘何而来,要不然她怎么老是没完没了地和我说伊封瑶?还问我怎么不再刻意安排他俩见面了,我了个去,她以为我是相亲节目主持人么。    就这么忐忑地过了好几个安宁的日子,我反而更加不安,想伊封瑶这种睚眦必报的人,他竟然没有立刻派黑衣人来吓唬吓唬我,真是奇怪了。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他原来留了更阴的一手,这让我想起了中国的一句古话,无毒,不丈夫。    叶老爹听说丽妃派人请我到宫中赏花时眼里的绿光又一次绽放了,他开心地和我说,一定是三殿下的意思,他自己拉不下那个脸,就让丽妃来请你,你可得好好表现,别再搞砸了。说着还嘱咐我的贴身侍女云儿,给小姐好好打扮一下。    我很勉强地点了点头,心想伊封瑶你真狠,知道我最怕和女人争斗还特意叫你妈来收拾我。    好在我不是第一次进皇宫了,皇宫里的各项规矩还是懂上一些的,心想还不至于做出一点很二叉的事来的。比如说,要有陌生丫鬟太监来跟我搭讪绝对不理,要有池塘湖泊绝对不靠近,严防背后偷袭,人迹稀少一看就是杀人灭口毁尸的绝好地点的也绝不靠近,不然死的更惨。总的一句话吧,皇宫不是一个能乱逛的地方。    我小心翼翼地跟着一大帮子接我的太监奴婢们穿越了层层门廊,终于来到了丽妃寝宫后面的小花园。哎呦,人还来的不少,看来不用担心会被悄悄解决掉了,不过当众的羞辱恐怕才似最难以忍受的。一眼望过去京都有些身份的小姐都被请来了,我貌似是最后一个到,且这两天我闲在家里反省,关于这场赏花宴的消息一点都没得到,看来这丽妃果真是打算来收拾我的。    我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就算是躲不掉,也要把伤害降到最低吧。    我恭恭敬敬地上前向丽妃行了一个礼,同时又和在座的各家小姐道了声歉,好在我平时和她们玩的都不错,在丽妃的面含笑容的讽刺下还有人站出来给我说了两句话,我感动得不行,向替我说话的宋丞相家的小姐宋依依和宋依婧笑了笑。    宋依依和宋依婧是双胞胎,俩人长得一模一样,可惜都是胖子,比我大一岁,少人问津,前景堪忧,不过丞相的女儿不愁嫁,她俩还很乐观。我和叶琪馨在这里是同岁,同年生,不过母亲不一样,我俩的母亲都早去世了,所以来了之后我们就一个老爹还亲点,叶东延的正酷爱吃斋念佛,从不找我们的麻烦,我们的日子也算幸福。    丽妃让我入座。我刚坐下,就远远见一身黑袍的伊封瑶翩翩走来。在座的千金小姐们无不被他的气场折服,都愣愣地看着他,有的还情不自禁地羞红了脸。我默默低头,不是我没勇气正视他,我是希望这位大神对我能眼不见心不烦,把我尽快忘了比较好。    就在我默默低头的这几秒钟内,一注冰冷的目光还是射了过来,在这温暖春天显得特别刺骨。我不情愿地抬起头和伊封瑶对视,他的眸子黑得深不见底,我苦笑了一下,原来我根本没了解过他。    丽妃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我俩,我忙收回眼神,伊封瑶轻哼了一声,便在丽妃身旁坐下。    “各位小姐能来本宫的赏花宴本宫十分欣慰,今日请各位来的目的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不是本宫擅作主张,乃是获得皇上许可,允许我儿封瑶在诸位之中选妃。”    这我倒真是不清楚,这几天一直在家里待着,我爹也没带来什么消息,怎么事情变化得那么快,伊封瑶竟然要选妃?不过这个丽妃的气焰有够嚣张的,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选妃宴,她又何必再说那么直白,显示她跋扈的性格呢。    “丽妃娘娘盛情,能参加今日的花宴是我们的荣幸。”礼部侍郎的女儿许灵儿道。她爹近日麻烦不断,也难怪她急着想巴结伊封瑶了。    其实这赏花宴也只是个噱头,不过是丽妃想要征求一下伊封瑶的意见,想必她心里早有合适人选。现在我最担心的还是我自己,谁知道这场花宴是选正妃还是选小妾,要是我不幸中枪,被伊封瑶带回家虐待可就真悲剧了,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还有这一招。    看着丽妃偶尔瞥过我时的不屑和鄙视的目光,和以前那如沐春风的正视真是有天壤之别啊。我在心里又继续唾弃伊封瑶千百遍,他自己的事他自己解决就好,干嘛要告诉他妈,靠女人的男人,我瞧不起他!    接下来的事无非就是才艺展示,弹琴画画吟诗作画啦,由于我冠着才女的名号,再加上本身这就是我自己的实力,弹了一支曲子之后倒也没人来为难我,我猜想应该是他们找不到借口的缘故。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简直是如坐针毡,明明知道人家要找你麻烦,却迟迟不见动静,只得全神贯注地警惕着,等待果真是最艰辛的过程。其间我早就发现伊封瑶这家伙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我的动静,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和我决裂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就不怕我狗急跳墙把他的秘密全抖出来?还是他自负到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亦或是我只是他手心里的玩物?这么一想,我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原本镇定的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一个伊封瑶就把我逼的心浮气躁真是可恶之极。    我心想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我得提前动手。想到了便做。我一挥手,把桌上的茶水打翻,然后装作痛苦状抱着肚子,蜷缩在椅子上。旁边的宋依依见了,可吓了一跳,连忙来扶我,于是整桌的目光都被我吸引,有冷眼旁观的,有对我中断宴会感到不爽的。    很明显,丽妃就是最不爽的那个,她估计没想到我会先发制人,淡淡地问了一句:“叶小姐怎么了?”    我先没搭理她的话,用手在肚子上狠狠揪了一下之后才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道:“胃疾又犯了。”    这我没说谎,我的确有常年胃病。而且按照现在的医疗水平,他们就算替我诊断也找不出我话里的漏洞,所以我放心地装着病。眼角不小心扫到了伊封瑶,他稳坐如泰山不动,只是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我身上,乍一看眼神怪凶煞的。我突然想起他对我说过的,他不能容忍谎言,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有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    丽妃挥手,道:“小禄子,玉儿,带叶小姐下去看太医。”    “是。”小禄子和玉儿应了一声,两人就架着我下去了。    走到偏殿,玉儿把我安置在一间房里,小禄子便下去唤太医了。我脱了鞋,安静地躺在软榻上。不一会儿,感觉胃忽然隐隐作痛,没想到假戏真做,我的胃病犯了。我直起身子,揉着胃,玉儿见我比刚才还要不对劲,连忙过来扶我,焦急地道:“叶小姐您没事儿吧?要紧吗?”    “先给我倒一杯水。”我艰难地说着。    玉儿连忙去倒水,没想到桌上的茶壶里没有水,她又歉疚又委屈地对我道:“没水了,您等着,奴婢这就去倒水。”说完就跑没影了。    因为胃痛,我整个人几乎都缩成了一团,窝在软榻上。这时门开了,我还以为是玉儿,这小丫头倒水倒得还挺快的。我道:“水来了吗?”    没人应我。我缓缓地抬头,只见是一个陌生的嬷嬷,手里拿了一只酒壶,浓烈的危机感浮上心头,我的脑海里顿时只剩下了逃生的意志。我猛地站起来推了那个嬷嬷一把,她一个踉跄,险些要摔倒,这一推其实已经用尽了我几乎所有的力气,只可惜没能把酒壶摔碎。不用想我也知道这个嬷嬷是来干嘛的。    那个嬷嬷身手真是矫健,立即又冲上来拽我的头发,看来是练过的样子,在我胃疼和头疼之际她又迅速抓住了我两只手,拿起酒壶就想把酒往我嘴里灌。我心里一阵悲戚,心想,完了,我命休矣。    不过也就在这时,玉儿回来了,她推开门尖叫了一声,然后就想冲上来跟这个嬷嬷拼命。这嬷嬷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来,愣了一下,我趁机狠狠踩了她的脚一下,她痛呼了一声就把酒壶甩下了。这时一只暗器以极快的速度飞来,险险地划过我的发际,准确无误地刺进了嬷嬷的脖子里,她刚想张嘴说些什么便瞪着眼睛倒地死了。    玉儿转头,见了来者,连忙跪下道:“见过二殿下。”    我惊魂未定,呆呆地看着来人,心里有一股失望,不过很快便消失了。二皇子伊文修走上来扶住我颤抖的身子温声道:“没事吧?我来找封瑶时看见一个嬷嬷鬼鬼祟祟地,于是便跟了过来,好在我没有犹豫,要不然可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多谢二殿下,今日多亏了您,不然小女子定无法逃生。”我感激涕零,刚才那嬷嬷想要害我的场景不禁让我想起了汽艇被海浪卷走我在海里的孤独和无助。    二皇子拍了拍我的肩,这时候小禄子也带着太医过来了,两人都被屋子里的场景吓了一跳。二皇子让玉儿去向丽妃禀报这里的事,小禄子则领着我和太医转移地方。    太医替我把了脉,皱着眉摇了摇头到:“小姐思虑过甚,平时太紧张了,饮食又无规律,平时应当多注意调养。”    我点点头,太医便下去开药了。    说到思虑过甚我其实真的挺无语的,我这人很容易缺乏安全感,在这异界时空,我知道我肯定回不去了,但我又无法接受这里女性的生活,我能不思虑过甚吗。我一直相信只有努力争取最终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不一会儿,丽妃和伊封瑶都来了,丽妃就礼节性地问了我是不是受惊了,有没有怎么样。我面含笑容地告诉她我挺好的,就是那个嬷嬷死得惨了点,丽妃白了我一眼,说那叶小姐好好休息,然后就走了。我可不得好好休息,身体是我自己的,我还有美丽人生等着我过呢。    最后屋子里就留下了我和伊封瑶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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