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二楼,走廊南侧是一排局长室。走廊北侧是办公室、人教处、纪检派驻组等综合处室。
一般情况下,记者对接条口都“自下而上”,先到办公室“报到”,需要的话,由办公室向局分管领导和主要领导引荐。很多记者跑了一年两年都不敢见局长。
骆千帆打算跳过办公室直接见黄河,再由黄河“自上而下”引荐给办公室。“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程序不同,效果不同。
来到黄河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虚掩的房门,里面传出浑厚的男中音:“进!”
骆千帆推门进入,哇,办公室好大,里外套间。带套间的办公室曾一度是主要领导标配。记得八项规定以后,黄河的办公室硬生生地辟出一个小会议来。
黄河头发花白,面色红润,虽身体发福,但精神饱满。
“你什么事?”黄河跟骆千帆只通过电话,并没有见过面,所以对留着圆寸、不修边幅的骆千帆怀有戒心。
骆千帆笑了笑:“黄局长,我是您学生啊,虹城晚报骆千帆。昨天晚上刚刚聆听过您的教诲。”
说着把厚厚的报纸取出来,放在黄河的面前。每一份报纸都翻到刊发黄河评论的版面。
“噢噢噢……小骆,坐坐坐!”骆千帆昨晚的那通电话给黄河留下极好的印象,重点版面刊发的评论让黄河心情爽利。黄河热情地站起来,要亲自给骆千帆倒水。
“自己来,自己来。”骆千帆急忙拦住他,自顾从茶水柜上取过一个瓷杯,旁边取过茶叶,一边沏了杯茶,一边“放肆”地说道:
“您的茶,就算不渴我也得喝一杯。因为了出了这个办公室我就能吹牛了我可是在黄局长办公室喝过茶的人。”
黄河大笑。自来熟、不怯场,沏茶“吹牛”论,看似是个小小的玩笑,其实是为了抬高对方的身份,满满的高情商表现。
仅仅一个照面就能看出,骆千帆跟大多数条口记者不同。那些人要么唯唯诺诺,太把领导当领导要么摆出无冕之王的架子,太不把领导党领导,跟谁都想平起平坐。
问题是,我跟你们报社的社长一个级别,比你们总编的级别还高,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放肆?
骆千帆在黄河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黄河笑着说:“其实你没必要专门跑一趟,我办公室什么报纸都有,刊发的文章我也已经看过了。”
骆千帆笑着解释:“嗐,送报纸就是个借口嘛,到您这报个到,听您上上课,长长学问那才是正事。不瞒您说,我昨天晚上回家之后,专门把都梁的亮剑找出来又翻了一遍,当时就在反思,这本我也喜欢,为什么我在写文章的时候就没想到化用亮剑这么好的词呢?
“看来啊,喜欢只是喜欢,与阅历结合,与思想交汇,学深、悟透才能高屋建瓴、指点江山……”
如果骆千帆只说了第一句,那就是拍马屁的客套话,可是骆千帆愣是为吹牛拍马找到了细节与例证,听得黄河相当舒服。
其实骆千帆根本没有看过原著,拼的是后来上映的电视剧,很多台词耳熟能详:“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给老子拉上来!”
黄河喝了一杯茶,把骆千帆的吹捧和茶水一起咽下,激发出表达的欲望:“亮剑这本啊,单从文学性来看,远远比不了红楼、三国,甚至连金粉世界、啼笑因缘也比不了。但是胜在人物塑造,我看这本书时候,好像回到了当兵的年代,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您在哪里当的兵?”
“中原!我的青春都挥洒在中原大地了。”
“我是中原豫东人。”骆千帆急忙说道。
“真的?”黄河热情又增加了一分,“我的老班长就是豫东人,叫李太行。只可惜他换号码之后就断了联系,真想他啊。对了,在部队训练的时候他还救过我的命,那次啊……”
骆千帆开了个话题,帮助好为人师的黄河打开了话匣子,骆千帆只需要做个好听众就好了。
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有人来找黄河办事,黄河才意犹未尽地看看手表:“哎哟,时间过得太快了。”
“真不好意思,听着听着就入迷了。”骆千帆急忙站起来说,“不过黄局,有个小事还想请您帮个忙,报社让我接替周旭阳为工商局服务,麻烦您带我去办公室对接一下吧,我也好尽快熟悉工商局的工作。”
“好好好,跟我来吧。”黄河带着骆千帆去找办公室主任蒋辉,把那些报纸也带给了他。
“蒋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虹城晚报的记者骆千帆,以后他接替周旭阳跑工商条口。这孩子很不错,有思想、有才华,以后你们要配合做好宣传。”
“明白,领导。”蒋辉急忙保证。
蒋辉是个胸无大志的老办公室,年龄快50岁了,不求升迁,只求安逸,但绝对不会违逆领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