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帝的人是放学时到门口来找的人,那时林岁寒还在教室刷题看书。
帮忙叫林岁寒的同学觉得门口一群人的气质流里流气的,跟气质出尘的神仙班长完全不搭,还特意提醒了他。
林岁寒没多犹豫,收拾好东西出去了。因为都是司机接送,他先给司机发了一条短信,理由写的要到同学家去玩,待会儿自己回去。想了想,林岁寒又编辑了一条快捷短信,紧急按键后马上能发给指定人。
门口的人看起来凶神恶煞,出乎林岁寒意料,待他还挺客气。
等林岁寒离开,他们身后,黄茂看着一群人的背影,犹豫着开口:“老大,您真要就放任顾弟弟接近班长?”
这事做得完全不符合他顾哥的性格,他本人一向是宁可错杀不放过,看到点火星一盆冰水混合物就直接泼上去。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顾晏楚眯了眯眼,盯着逐渐变成小黑点的背影,嘴角嘲弄地勾起。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别的什么。
“试试而已,不用太紧张。”
黄茂还是心慌。万一林岁寒真的动心跟顾帝联手,多少也是麻烦。
人性,最经不得试探。
黄茂叹了一口气,神奇地发现自家老大不停地将一支烟抽出又摁进去。
“顾哥……”您该不会再紧张吧?
“嗯?”顾晏楚转头,神色冷漠。
黄茂把剩余的话吞进去。他一定是想错了,顾哥怎么可能紧张这种事情。就算林岁寒和顾帝达成合作,以顾哥的实力,也就是一个指头变两个指头摁死的差别。
“戏要开场,观众也该入席了。”
林岁寒一路跟着那群人,最后到了一家装修豪华浮夸的夜总会。
他下意识不适地皱眉。
领头的那人熟门熟路地跟迎上来的人打了招呼:“顾大少的客人,带我们过去。”
侍者看着一身校服气质干净清冷的林岁寒,只觉得这人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尤其是跟那个包厢的混乱,简直两个世界。
但他一个小人物没有提醒置喙的权力:“是……跟我来。”
林岁寒推开门,本就轻微皱起的眉头拧得更厉害了。
包厢内坐了不少人,一眼望过去有四五个年纪挺轻的男子,周围零散坐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在倒酒和调笑。
灯光昏黄幽暗,渲染着纸醉金迷的气氛。林岁寒敏锐地注意到天花板角落闪烁的红点,应该是监控摄像头。
他莫名觉得有点闷:“这个地方不适合谈事,我改天再来好了。”
但带他过来的人堵在他身后,原本友善的脸此时显出本质,狞恶又蛮横。
看来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林岁寒抿唇。
里面坐主位的人开口了,声音挺不错,带着一股被酒色掏空的虚浮:“林少,来都来了,过来坐一会儿。何必急着走呢?”
“滚开,给我们林少让一个位置。”男人踹开旁边的缠着他的女人,脸冲着林岁寒,拍了拍座位。
看来这人就是顾帝了。林岁寒手在口袋里摸了一下,转身,面色沉静地走进去。
他走近了才发现,桌上歪七八倒的除了各种各样的酒,还有一盘白色的粉末。
林岁寒坐下后,装作不经意地看了那边一眼,瞳孔微缩。
他的动作很隐蔽,却没瞒过顾帝。
他咧嘴笑了一下:“市面上最新的玩意,吸一口保证你爽翻天。发作期比起一般的也长,半个多月来一次也行。”
顾帝说完,一旁坐着的一个男人突然瘫软下去,头上冒出虚汗。
林岁寒被吓了一跳,以为这人犯病了。
顾帝却大笑了几声,一旁的人也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他冲旁边的人挥挥手。
一旁坐着的小姐娇娇柔柔地用纸呈了些桌上的,凑到男人鼻边。
林岁寒马上明白过来,这群人真的在碰毒。他看着那男子眼眶赤红、吐息粗狂的样子,身体微微僵硬起来。
“罗二,你这臭毛病改改。每次拖到最后一刻才搞,你看看你这狼狈样,把我们林少都吓到了。”顾帝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林岁寒,像是责备,实际语气调笑。
罗二缓了会,眼睛还是赤红,这会儿说话力道十足:“老大,你试试就知道了,拖到最后一刻再用,爽。”说完,他迫不及待地搂着一旁的人凑了过去。
顾帝没管他,跟林岁寒解释:“他这人有怪毛病,就享受瘾发作时的感觉,据说全身发麻、虚弱无力,像是有钝器打在骨头上,看起来就像低血糖。”
“不知道林少感不感兴趣。”
林岁寒看他一眼,他不可能对这种事感兴趣,倒是原主喜欢追求这种刺激。最后的死亡跟毒品也脱不开关系。
他知道原剧情顾帝混不吝,此刻亲身感受到,虽然笃定顾帝不会对他做什么,心中还是多少忐忑自己的莽撞。
林岁寒欣长的羽睫动了动,声音冷淡:“顾少多次找我,为的不是这件事吧。”
顾帝饶有兴趣地开口:“前段时间听说林少对这块很感兴趣,没想到会冒犯到林少,”他故作优雅地倾了倾酒杯,“给林少赔罪。”
“既然林少这么直接,我们就来谈谈该谈的事,谈谈那个杂种。”提到这个话题,顾帝语气突然狠辣,撕破了伪装的从容,眼睛像毒蛇一般,紧紧盯着林岁寒:“林少最近被他欺骗了,跟他走得很近啊。”
带着浓浓恶意的词语让林岁寒不适地动了动手指,提醒:“顾晏楚名义上还是你弟弟。”对着他尚且这样,对着本人不知道还有多少恶毒的词语。
顾帝嗤笑一声:“顾家的少爷从来只有一个。”
“林少还不知道吧?顾晏楚他妈那个小三,勾引我爸出轨私奔,就算生了儿子,最后还不是被抛弃了。”
林岁寒知道原剧情的真相,非常佩服男主的母亲,闻言皱眉:“口下积德。她不是小三,错误的根源也不在她。”
顾帝呵了一声,话语中的恶意快要凝成液体溢出来:“嗤,看来杂种给林少说了不少事情。不过烂货就是烂货,就算爬上我老子的床还是被抛弃的命,那个杂种也一样。”
“林少想知道那个杂种回来的第一天我是怎么对他的吗?”顾帝脸色享受,像是在回味什么绝妙的记忆:“我把那个贱女人的遗照摔在地上,踩在脚底碾,你能想象吗,那个杂种跪着求我把照片还给他。”
包厢中爆发出哄然的笑声。这些人站队顾帝,也早就不是顾晏楚的对手,还以各种方式被狠狠修理过。最大的乐趣就是凑在一起,回忆顾晏楚以前势力不大时的狼狈聊以自慰。
一群阴沟里的臭虫。顾晏楚根本懒得伸手处理他们。
“顾晏楚他也有那一天啊,没想到刚回顾家就下跪。”
“现在看他不是挺傲吗,没想到骨头这么软。”
“顾大少果然才是顾家唯一的少爷。”
一片喧哗中,林岁寒握起拳头,指甲在手心留下几道月牙似的痕迹。
男主的母亲过世很早,因为家庭环境,他母亲真正留给男主的东西也不多。可想而知顾晏楚对母亲仅剩的遗物多么珍惜。
而且这群人的嘴脸,让林岁寒想到遥远的从前,想到楼顶一个模糊的人影,想到角落的哭泣和麻木。
林岁寒手捏得几乎颤抖起来,手心隐隐渗出血色。
顾帝继续:“我当然不会还啊,就跪下怎么够。我说他学狗叫就还给他,结果他犹豫了。”
顾帝抿了一口酒,笑容得意而张狂:“你说,这就不是我的错了,是他自己不想要。”
“我当着那个杂种的面,把他妈最后一张照片给撕了。”
林岁寒仿佛看到了顾晏楚当时的绝望。
灵魂唯一的慰藉被粉碎。黑暗中微弱的火星被熄灭。飘摇的小船失去了唯一的风帆。
但顾晏楚不是沉默的羔羊,他勇敢又坚韧,能逆流而上,跃门成龙。
一条以绝望和困境为养料的恶龙,将来会衔着同样的绝望,疯狂地肆虐记忆中所有的丑恶的嘴脸。
报复别人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半生交给仇恨和黑暗。
丝毫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顾帝像是炫耀一场战争的胜利,大喇喇地说出“撕掉最后一张照片”这种话。自以为荣耀强大的模样令人作呕。
“顾少好样的!不愧是顾少!”
“哈哈哈,顾晏楚自作自受,一只狗连狗叫都不会。”
“他这是自己把自己妈的照片给撕了啊,当时听说他三天没吃没喝。”
顾帝不满地嘲笑一声:“那狗东西用的苦肉计,最后老头子还押着我去道歉。”
愤怒太过,外表反而平静下来。
如果之前对顾帝的炮灰命运还有些许同情,现在就只剩自食恶果的感叹。
林岁寒起身:“如果你找我是来表现你的恶劣,顾大少,你很成功。”
“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他怕他再继续听,会忍不住把酒瓶往顾帝头上砸。只有弱者才会欺凌更弱小,以此显示自己的强势。
顾帝真是个弟弟中的弟弟。弟皇侠。
林岁寒知道顾帝说这些的用意,无非是给他个下马威,展现自己的强大。
顾帝收敛了笑容,瘫在沙发上,周围的打手马上堵在门前。
等林岁寒不悦地望过来,他终于切入正题:“林少,我们谈个合作。”
“我帮你在林家站稳位置,你帮我除掉顾晏楚。我们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