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人你认识吗?”等外面的人离开之后,颜思卿戳戳红蔷问。
红蔷回想刚才店家称呼他为梅大人,并且京城中姓梅的官员不多见,于是很快锁定了一个答案,说道:“如果奴婢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宫中画师梅鹤白梅大人。”
“我看外面的人对他很是恭敬,怎么,他很出名吗?”颜思卿挑眉问。
“他确实颇有名气。”红蔷点点头,“梅大人原是官宦世家出身,自小博览群书、才学过人,有一年梅家太爷过寿,他亲手作了贺寿图,先帝听闻此事后夸赞梅氏教子有方,梅鹤白就是因此得了诚孝至善、画技超群的好名声。”
话音才落,她又想起什么似的,眼前倏然一亮,补充道:“对了,坊间传说曾有富商出八百两黄金求购他的画作,那时候他才十二岁!”
颜思卿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艳,十二岁就凭画技出名,这样的天赋无论放在古代还是现代都称得上是天才了。可随后她又有些不解,接着疑惑地问:“他既然年少成名,为什么至今还只是个宫廷画师?”
说起这个红蔷便有些惋惜,叹了口气后解释道:“六年前梅家因为涉嫌贪污获罪,先帝震怒,下旨抄了梅家,又判处梅氏全族流放南疆。若不是当时的太子心善,多次向先帝提起梅鹤白的才华,只怕他连画师都做不成。”
六年前,那时梅鹤白还只是个少年吧?小小年纪经历这样的变故,想必他吃过不少苦,也难怪年纪轻轻尽显病态。
听到这里,颜思卿对梅鹤白此人已经有了简单的认知。
家门不幸的病弱公子。
……怎么这么符合她的‘择偶’标准呢?
她摇了摇头抛开这个明显不现实的念头,紧接着敏锐地捕捉到红蔷话中另一个细节——当时的太子。
红蔷说的是‘当时的太子’,而不是‘当今圣上’,也就是说这二者不是同一个人。在当今小皇帝顾平川之前,先帝还立过其他太子。
颜思卿眉头微皱,想再追问下去,可那样会被红蔷发现她是个冒牌货。她犹豫再三,最终作罢,把刚涌上来的好奇心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这会儿台上戏已经接近尾声。
婉转的曲调戛然而止,台上的角儿领了赏钱后鞠躬下台,颜思卿的缓缓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近半场的时间都在走神。
得,钱白花了。
“红蔷,你先下去结账吧。”她无奈地吩咐一声。
红蔷应了声是,揣着钱袋子下楼了。
然而,没过多久,红蔷匆匆返回到雅间,神情颇为古怪地望向自家小姐,说道:“小姐,梅大人临走时替您结过账了。”
颜思卿愣了,脸上神情明显一滞。
这人拖着病弱的身体大老远来一趟,戏没看成,还花一笔冤枉钱?
“他脑子进水了?”
红蔷弱弱道:“小姐,这样说不太好吧……”
于是颜思卿换了一个思路。
她能不能理解为,梅鹤白试图搭讪她?
“要不奴婢托人把钱给梅大人还回去吧?”红蔷皱着眉道。
都说无功不受禄,梅鹤白这样莫名其妙的举动确实让人内心不安,无论他真是想搭讪,还是有别的企图……这钱是一定要还的。
红蔷的建议说到了颜思卿的心坎上。于是她点点头,同意了。
…
此时此刻,宣国公府内可谓一片狼藉。
东边院里遍地是大小姐发泄时砸碎的瓷器,丫鬟们被赶出了门外,一个个手里提着扫帚却不敢进去清扫。
颜思虞神色悲痛地瘫坐在屋檐下,身上衣衫不整、头发也略显凌乱,脸上的妆容都花了,眼角还遗留着明显的泪痕。
最为刺眼的是,她的右腿缠着厚厚的夹板和绷带。
距离秀女进宫只剩三天,内定皇后却把腿摔断了……此事若传出去,一定是桩大新闻。
杨氏站在一旁满面愁容,手里捻着的帕子生生要撕出个洞来。她看了看地上的大女儿,眼中满是焦虑的情绪。
方才大夫说了,思虞的腿没有一年半载肯定走不了路。就算最终治好了,也难免会有后遗症。
事已至此,思虞还怎么入宫?
她做皇后的事情是太后娘娘钦定的,临到跟前却出了岔子,不知道朝中会如何议论颜家,倒是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可怎么是好啊!
“你说说你,好端端的也没人推你,怎么会摔成这样!”杨氏声音急切,其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