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费放桌子上了,包括……刚刚那位客人的那份!”
巴洛教授拉开木门,完全没有死了五个同事那般担惊受怕的模样。
调酒师看了眼再次合上的门,白雾弥漫进屋内一点点,模糊了窗外逐渐远去的教授的脚步声。
“唉,真是个不怕死的人啊……欸?最新一期报纸呢?”
s每天半夜十二点过一刻打烊,此时店里已经没有任何客人,调酒师收拾完吧台,摸着头脑找了半天报纸没找到,那报纸是有订阅刊号的,每年若是攒满一整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报纸,年底可以拿着订阅刊号的小折角去兑换一箱子上等纯牛奶。
调酒师将其余的报纸全部收拾进吧台下面的柜子,蹲下身在地面上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他要找的报纸的痕迹,这时头顶不远处突然再次响起大门被推开风铃摇摆的声音。
叮咚叮咚
“啊,我说,今晚已经打烊了!”
调酒师没抬头,依旧蹲在地上,圆润的嗓音从吧台里面投出。
然而那人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喊话,依旧迈着清脆的脚步声走到吧台折角处,“吱呀”一声拉开了高脚圆椅,
“一杯。”
“喂!我说,酒吧已经打烊了!”调酒师拍了拍膝盖上的水渍,将身子从吧台下面抽出、不满地对着面前人说道,
“想要喝酒,回家用乙醇兑蒸馏水喝”
他的表情突然凝固。
对面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
蓬松微微卷曲的头发,额前半长的刘海将眼睛遮住,只露出了苍白纤细的下巴。他穿着英格兰今年冬季最新发布的私人定制长版风衣,立起的黑色毛呢高领穿入过耳朵的头发,将脸颊两侧的线条也给深深包裹进黑暗。
乍一看,就跟走在路上遇见的坐马车贵公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让调酒师眼珠子要跳出来的是
他胸口,插着一把制作精美的短匕首!
血液似乎还没开始凝固,沿着光亮的的刀锋一滴一滴落到白衬衣的纽扣上,晕染开。男子似乎是感受到了调酒师震惊的目光,微微抬了抬胳膊,用很轻快的动作将那匕首从胸口拔出。
匕首被折叠回原状,丢到了桌面。
“一杯,谢谢。”
男子若无其事地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手指交叉叩在桌面,掌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碰到木板上。
调酒师吞了一下唾沫,眼珠子十分艰难往下滚动了一点点,
竟然看到那人手中握着的,是之前巴洛教授才给他展现过的车钥匙。
!
那明明是……巴洛教授的!
“请、请问……”调酒师已经吓得唇齿控制不住地打颤,双手撑着桌子才能够勉强站稳,眼神充满恐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磕磕绊绊说道,“这这这、这把钥匙,是、是、是……”
“你是想问,柯尔伯格巴洛教授,怎么了,对吗。”
“我、我……”
“没错,就是你想到的那样。”
那人眉头都没皱,倒是嘴角还咧开一个孩子气的笑容,然后用就跟谈论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饭,明天天气可能有暴风雨般的语气,轻快地回答道,
“他已经死了,”
“我杀的。”
空气骤然凝结。
满柜子上的玻璃酒杯,倒映出昏黄狭隘的酒吧廊道。
调酒师死死捂住嘴,连连往后倒退。
砰!
“啊!”后背重重地撞击在酒柜的边框上,震的上面花花绿绿的玻璃瓶倾倒一片,纷纷掉落到地上。
“真是令人不愉快的声音啊。”男子听到酒瓶砸碎在木地板上的响声,突然伸出手揉了揉蓬松的头发,像是个孩子般嘟起嘴,懊恼地嘀咕了一句,
“啊,还有他最喜欢喝的金酒,也被砸碎了呢。”
调酒师完全搞不懂这人在说什么,眼下他也没心情弄明白,因为男人已经从座子上站起身,正将手缓缓伸向桌面上还沾着血的折刀。
“你、你、你!你该不会,该不会就是那个!!!”
“啊呀啊呀,被人认出来了。”男子拿起折刀,展开,将上面的血在自己还往外冒着鲜血的衬衣上轻轻一抹,
然后抬起头,用没有任何高光的双眼,看向崩溃了的调酒师。
突然甩手将那匕首朝着调酒师划去,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咙。
噗嗤!
“其实我不太爱杀这些无辜的人的……”
男子再次将双眼隐藏在刘海下,面对着濒临断气倒在酒柜前的调酒师,从黑色风衣中拿出一张折叠着的报纸,
“但,谁让他们非得将交换情报的地点,安排在还有外人的酒吧里呢……”
顺手抽走了里面夹杂着的信封。
他转过头目光越过已经断气了的调酒师,往之前明烨做在的位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将信封用蜡油封住的边缘抵在苍白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晚安,我的恋人。”
随即,身体一下子化成了一道道数字编码的方块碎片,整个空间扭曲,旋转出一个由代码组成的巨大基因双螺旋片段。
然后,消失。
只留下了那位被捅破了喉咙的酒吧老板,
以及他脖子伤口上流着鲜血的暗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