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年后,戴维师兄就离开了他们家,转投神庙的一位传道士为师,钻研文学与神学。
他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后来的十年时光里,戴维师兄将父亲其他的弟子也都带走了,如今父亲的弟子只剩下他和德里克。
戴维师兄也曾给德里克写信,他看过那封信,才知道原来戴维师兄拜入那位传道士的门下不久,就因天分高、悟性高而被赏识,被那位传道士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并将他当成了自己的接班人。
两年后,戴维就去了雅各布公爵大人的府上做文学老师。
戴维给德里克也写了信,他看过那封信。
他让德里克也过去,说会给他介绍他的老师给他认识,也告诉他,算学在上流社会中根本没有存在感,若要才华不被埋没,不像父亲那样人到中年退隐农庄,成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巴佬,就该早日放弃算学。
当时的他气愤不已,也害怕唯一一个留下来的德里克会听信戴维的话,离开父亲,投靠戴维。
德里克看了那封信,却是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对戴维师兄的言辞很是不屑一顾。
在后来的岁月里,兰斯洛特无数次想要提刀杀了德里克的时候,又会无数次地想起德里克对戴维那封信的态度,然后无数次地原谅德里克这个混蛋。
原以为他们师兄弟大概就要一直这样相依为命地在乡下的农庄生活下去,两个月前,德里克忽然听说圣女预测了上一次的日食,他觉得很是新奇,要来见一见圣女。
兰斯洛特本来是绝对不可能答应德里克的,可是他莫名就想起了那位戴维师兄。
说起来,他们两个如今也学到了父亲七八成的学识,特别是德里克,早就已经将父亲研究的那套东西摸得门清了。
或许,正好能趁这个机会,他们可以验证一下自己所学,说不定就有哪位贵族看上他们的才华,也能证明戴维说的话都是假话!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事实上,他们离家以后的一个月内,拜访过不下十位曾经与父亲熟识的贵族大人。
这些大人中有不少人都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却决口不提要留下他们做事的事情。哪怕他厚着脸皮提到了,也都被这些大人或委婉或直接地拒绝了。
也有人为难地询问他们在文学诗歌或者神学方面的造诣如何。
总之,如戴维所说,算学在上流社会真的不入流,文学和神学在如今的贵族中才是主流,日常谈论,必定不离这二者。
当年赏识父亲才华的那位大公爵,不过是个异数。
哪怕是这位大公爵的后代,如今也无法理解父亲当年为何会欣赏一个研究算学的怪胎。
辗转一个月的时间,又在埃斯坦郡内被迫停留了一个月,他的心早就死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们遇到了科琳娜大人。
科琳娜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欣赏他们的才华,并且愿意雇佣他们的贵族。
还是在她看了德里克那整整一石壁疯言疯语的情况下。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大人的心胸和仁慈了。
兰斯洛特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传达给父亲,还有那些早就投靠了戴维的族人们。
他就是想要证明,父亲钻研一生的心血并不是一无是处。
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这片土地上一展抱负了!
兰斯洛特对着三个卫兵殷殷叮嘱了半晌,半道上就看到了河滩上满满当当的甜菜。
科琳娜之前找他借人去找这野菜,所以他是知道科琳娜要挖野菜这件事情的,他没想到的是科琳娜竟然挖了这么多。
他不禁好奇地走了过去。
……
在河滩上站了小半天,兰斯洛特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正当他愁眉不展的时候,视线的余光里正好瞥见德里克抱着一大包的羊皮卷快步走来的身影。
他连忙快步走上前去,皱起眉头,“你怎么又拿了这么多羊皮卷?”
前一天不是才从大人那儿取了十张吗?
他说着,从德里克手里抢过来一卷,打开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这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德里克翻了个白眼,“看不懂就还我。”
兰斯洛特才不肯还他,“大人要求你写的教材你写了吗?”
德里克撇了撇嘴,“那东西还需要写下来吗?”
兰斯洛特心底的火气又有些压不住了,“那可是大人的吩咐,她给你这些羊皮卷也是为了让你做正经事的!”
见德里克眼神游移,又开始发呆,他气得忍不住用羊皮卷敲了德里克一记脑壳。
敲完以后,见德里克捂着脑门一脸委屈的样子,他又有些后悔。
他耐下性子,语重心长地劝告德里克,“德里克,难得有位大人不嫌弃我们出身低微,给我们机会让我们一展所长,我们总要想办法回报一二。大人虽然仁慈,可埃斯坦郡百废待兴,大人的日子恐怕也不大好过。”
他在河滩上看了半天,只发现了一个事实,科琳娜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有钱的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