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人道:“公子,夫人嘱咐你那么多次,属下还以为会是什么好东西,结果就是几绺头发,公子你……”
“你问我啊?”另一人出言问道,声音有些慵懒,旁边那人好像点了点头。
此人又道:“你觉得我知道吗?”
那人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问?”
那人委屈说:“我就好奇一下嘛,夫人在固原待了将近十二年了,到底是谁的头发能让夫人挂念这么久,还放在慧觉大师这里……”
原来这二位便是刚从固原回京的小将军慕衍和侍从零榆。
回京前,将军夫人云青绾几番交代慕衍一定要去香积寺,在慧觉大师处取一样东西。故二人随北狄使臣行至京外驿站后,连夜上山,寻到香积寺。
慧觉大师也好像料到他们会来一样,一直在竹院等他们。在慕衍表明身份后,问了几句将军夫人近况,便将红漆木匣给了慕衍。
慕衍打开木匣一看,里面端端正正地躺着几绺头发。慕衍心有疑惑,零榆已经问向慧觉大师,大师只道让他们带回去交给将军夫人便好。
长夜已深,积雪亦厚。慧觉大师留二人在香积寺住一晚,明日再下山。慕衍未拒绝,便和零榆来到了兰院西厢房。
“零榆,你再多说一句,等会儿就去屋顶上睡。”说完走得快了些。
“公子,我……”
“嘘!”
进了兰院,慕衍看到了对面廊上站着的北音,他和零榆掩在屋檐下的暮色中,若不细看,便不会被发现。
“公子,我们怎么做?”在慕衍的提醒下,零榆也看到了北音。
“等。”慕衍沉声道。
“等!”零榆稍稍提了些声音,在慕衍的凝视下降了下来,“是等这位姑娘进去吗?”
慕衍瞥了一眼零榆,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然呢?”
零榆点点头:“哦。”
二人都是习武之人,夜色中行军打仗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即便此刻隔着小院,他们还是能看清她的面容。
只见她身量不高,披着雪白色斗篷,身姿纤细,三千青丝垂落腰间,面容白净,未施粉黛,隐隐蹙着眉头,杏眸望着明月,说不得倾国倾城,却独有一番清雅高贵。
半响后,零榆喃喃道:“公子,这位姑娘……应是京城里哪位大人家的姑娘。”
他跟着公子在边城见过不少姑娘,那些姑娘要么大胆豪放,向公子直接示爱,要么娇娇滴滴,见到他们便垂眉低头,扭捏作态。
这是他除了夫人以外,见到的第一位让他觉得第一眼看着就很安静和温柔的姑娘。
慕衍嘴角微抿,眼眸不转,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子,谁都不知他看似平静的目光下掩着怎样的情绪。
良久后,他才轻轻回了零榆一个“嗯”字。
不知又过了多久,北音从虚空处收回目光,察觉到身上越来越冷,脚底也有些发麻,便转身轻轻打开门,走进了房间。
北音进去后好一阵,慕衍才回神,低声道:“走了,动作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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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气放晴,鸟雀啼鸣。
北音几人走出东厢房,看到对面几名僧人将西厢房的被褥拿了出来,晾到院中的衣桁上。
紫苏随口问:“小师父,西厢房不是说要来人吗,怎么把被褥都拿出来了?”
那小师父转身回道:“西厢房昨夜已经住过人了,慧生师父说趁着天晴,把被褥都拿出来晒晒。”
“昨夜已经住过人了?”紫苏惊讶地看向木兰,木兰摇了摇头,她们竟然没有听到半点动静,昨夜睡得也太熟了些。
北音闻言也是一惊,昨夜她睡得晚,并未听到有何声响,仔细想来应是那宿客来得晚又一早便走了,所以没有听到。
总归与她们无关,几人不再多问,照例去了大殿祈福,随后在小僧人的带领下去食了斋饭,出来时地上积雪已消了大半。
北音辞别慧觉大师,坐上了马车,车毂声沿着山路渐行渐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