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良收起了怜悯的目光,看向了糜烂没有知觉裸露在外的左脚。
是的,他现在是一个跛子,起不了床。
事实上还未入冬之前,他的左脚就伤了,只是疲于奔命,身无分文倒是没有时间找大夫医治,几月下来伤势愈发的严重起来。
而因为左脚的伤势,他不得不窝在被窝里没有起床。
好在同行的一个流民是个心善的,这一路来没有丢下他不管,那怕他行动不便,高烧昏迷,但心善在这个乱世活得并不长久,那个年轻的流民就因想给他带一碗稀粥和施粥的豪奴发生了争执,竟活活的被乱棍打死。
所以,他对于这些收买人心的“善举”并没有什么好感,还有些厌恶,他们总是以低微的代价就想别人为他们卖命,流民们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棋子。
没办法,这个时代民智尚未开化,读书识字的人占的比例很低,当然,读书人也不会沦落成流民,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很容易就能谋个出路,至少不会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闻言倒是听得懂这些人说的话,上辈子他走南闯北,各种口音和方言他都能迅速的模仿一二,正是因为这个他和流民们很快就打成一片。
往兵多将广、城高墙厚的晋城来的主意,也是他提出来的,倒不是他有未卜先知穿越者标配的金手指,是因为晋城乃魏国西北重镇,必然能护得他们这些流民,还有就是他实在是跑不动了。
他急需得到治疗,还有身体的调养,哪怕是入城乞讨,他总有机会攒够治脚的钱,万一遇到个心善的贵人,他可以不再饱受痒痛之苦。
每到深夜疼痛难忍时,他也想过就此死去,倒不是他吃不了苦,只是流民本就朝不保夕,像一群流浪狗一样到那里都不受待见,很多同行的人在睡梦中离去,第二天发现时尸体都硬了,看见那些僵硬的尸体,他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总是感觉下一刻就要死去。
脚受了伤,还拖累别人因他而死,留下几岁大的妹妹无人照顾,善良的闻良并不想这样赖活着。
让他赖活着的原因,是在流亡途中他看见一个白袍小将仅一人一马就杀得异族千军万马败退,这个小将武功非凡。而就在刚才,闻良看到了那个白袍小将骑马进入军营。
受金老爷子和古大师的影响,每个华夏少年的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是何等的快意,闻良也不例外。
可惜上世的国度并没有这种超凡的武功大师,武术也只是定性为一种强身健体的运动,当看到混元马大师鼻青脸肿的鬼畜视频,闻良在大笑之余更多的是对传统武功没落的悲痛。
或许有真正的功夫大师,但到死他都没见过,更别说学个一招半式。
倒是上警校时练过擒拿散打,不过面对穷凶极恶持械的歹徒,他也只能化作灰灰,倒在血泊之中。
那一天白袍小将喊他们快跑,他一人挡在千军万马之前,本以为是螳臂当车,瞬间就化为刀下亡魂,谁知他一人就敢对凶残的异族发起冲锋,一杆丈长银枪舞得密不透风,那是挨着就死擦着就伤,面对高大凶悍的异族将领势大力沉砍下的长刀他则是轻描淡写的一个侧身躲过,顺势就把敌将捅死还硬生生的举了起来砸向敌军,更是一拳就把错身而过的一个敌兵打得头盔破碎脑袋炸裂,红的白的染贱了他一脸,如同恶鬼转世,硬生生的杀退了千军万马。
流民中那个已过世的年轻流民一脸羡慕,大声说道,“这白袍小将的功夫好厉害,我要是会武功,我爹娘也不会被异族残害了!”
“就是,我等要是会功夫,何至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一干流民大声附和,声音羡慕又痛惜。
一个老汉儿摸着下巴花白干枯的胡须,似乎知道内幕,扬声高喝:“听说这白袍小将姓赵,是晋城征北将军种老将军手下裨将,他们正在招兵入伍抵抗异族。也就是我吴老汉儿年纪大了,要再年轻个二十岁,我当披盔戴甲,马革裹尸,也好过这般丧家之犬的过活!”
听到这席话,流民中的年轻人都心生向往,闻良于是提出改道往晋城去的建议,立马得到众人的同意,于是队伍浩浩荡荡的向晋城而去。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官兵和途中遇到的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