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殿先是一片死寂,接着就是四下哗然。
宛若跳进了沸腾的油锅,唐珏乾被吵得头疼,心中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
真是一帮蠢货,这么简单的套路都看不出来!
这格斯塔德部落正处天时地利人和之时,又怎么可能主动低头?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此次前来不过是想借机羞辱京国上下一番,然后再找个理由发兵进犯。
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唐珏乾神态从容,自觉事情的发展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再看那边忙着和谋士交头接耳的二皇子,唐珏乾不屑地哼了一声,想吧,使劲想,就算他们想破脑袋也没用,因为这个问题——
根本就无解!
不许靠近又不许触碰,这石头又不会吐人言,谁知道它里面是什么颜色?就算真有人误打误撞猜出来,答案还不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所以说这问题根本就没有正解,无论怎么答都只有一个结局:
开战。
而现在要争的,不过是一个面子问题,毕竟他们可是“地大物博”、“人才济济”的京国,怎么可以连外邦使者提出的小问题都回答不出来?
因此没有回答也要回答,答不对也要想办法让他们讨个没趣。
打定了注意,唐珏乾顺势瞥了一眼左边脸色铁青的皇帝老爹,暗自嫌弃他的没用。
啧,被区区草原部落欺辱成这样,他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是窝囊。
不过,若是自己来当那可就不一样了,灼灼野心在唐珏乾眼中燃烧,若是自己来当皇帝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但不管怎样,这仗唐珏乾还是不希望真打起来的——自己买通了炼丹的道士,不出意外的话这老东西没几年就要嗝屁,他可不想刚坐上皇位就要忙着替唐龙殇收拾烂摊子。
所以这仗说什么也不能现在打。
这边唐珏乾还在低头思忖该如何拖延时间,那边的大臣们就已经吵翻天了。
再坐的都没有会透视的,一块连靠近都不准靠近的国宝玉石,谁又能知道它里面是什么颜色。
眼见上面的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众大臣都感觉自己的脖颈一凉,于是也顾不得什么读书人的矜持体面了,一个个是红着老脸扯着脖子瞎蒙,有的喊是翡翠绿,有的嚷是玛瑙红,结果红橙黄绿青蓝紫都被众人报了个遍,可那格兰瑟姆除了露出看猴似的欠揍笑容以外没有任何反应——
这明摆着就是欺人太甚!
把天上地上的颜色都喊完了也没得出个正确答案,众人是又气又臊,一时竟没人再敢发声,金碧辉煌的大殿又安静了下来。
见此情景,格兰瑟姆左看看、右瞧瞧,最后还是把目光定格在了顾伞的身上,格兰瑟姆冲顾伞挑衅地抬抬下巴,那意思分明是:“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倒是来猜猜看啊!”
而顾伞也不理他,大有一种装聋作哑到底的架势。
见此情景,格兰瑟姆是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京国的国师也不过如此!”
当听到那流利的汉语脱口而出时,众人都愣住了,这人会说汉语?那他为什么还要用翻译……
随即,众人就反应过来了:身为进贡使者却故意只说自己国家的语言,这分明是在羞辱我们!
整个大殿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无形的硝烟充斥在每个人的呼吸间——之前对方虽然言语不善,但至少还有一层“打赌”、“游戏”作遮掩,如今他们这就是明摆着要骑到京国头上了!
剑拔弩张之际,最先开口的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臣,“敢问来使,你既来我朝进贡,为何不说汉语?”
“因为我不会说汉语。”格兰瑟姆昂首道,“听说京国人都大人有大量,想必定然不会怪罪我这个小小使者的这点错误。”
“你、你……”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格兰瑟姆,那老臣两眼一翻,险些被他的无赖样气得当场昏厥。
“哼,使者大人可真是谦虚!”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官员愤然起身,语调很是咬牙切齿,“一国来使便象征着一个国家,使者大人一口一个‘小小’使者,是不是表明你的国家也只是‘小小’的呢?”
然而格兰瑟姆连正眼也不瞧那人,讽刺道,“你们京国人说话真是自相矛盾,什么小啊大的,一会说我是‘小小’使者,一会又称呼我为使者‘大人’,一会说我国小……噢?你是说,我‘国’吗?”格兰瑟姆咬字清楚,“我国?”
要知道,包括京国在内没有任何一个大国承认格斯塔德部落为国家。
自知失言,也顾不得格兰瑟姆混淆黑白的话了,年轻官员脸色煞白,连忙坐了回去,弯腰缩脖子生怕被人看见。
“今日的酒甚是香甜,想来大家也都喝醉了。”二皇子唐珏坤站起身来,笑容既亲和又有着上位者天生的威压,“若有人说了什么醉话,还请你不要见怪。”
格兰瑟姆冷笑一声,只是挥挥手。
“正好本王也有两个问题想要问问你。”唐珏坤笑道,“还请你如实回答。”
“请问便是。”格兰瑟姆的态度从容,微微鞠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第一个问题,这万寿玉里面到底是什么颜色?或者说,其实你们也根本不知道它里面是什么颜色。”虽是笑着,但唐珏坤的语气却很冷。
“知道或是不知道又怎样?”格兰瑟姆没有表现出半点畏惧,话语甚至是十分无礼,“问题是我们出的,你们只要负责回答就好。”
唐珏坤不禁眯起眼睛,好,很好,一个草原部落的使者竟敢在自己面前这样放肆!
“那么第二个问题。”唐珏坤面露些许威胁之色,“你们这次一共来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