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吹开乌云,阳光落在她肩头,黑色单卫衣在那一瞬间比任何奢华礼服还要夺目,只是神情并不像旗开得胜的将军,更多的像是立在云端的旁观者。
“呲——”
猩红的烟火烫在皮肉上
有人梦中惊醒,目光仍旧紧随。
这是什么神仙妹妹?!
一辆破车,一刀满级?
众人投去各不相同但一样好奇的目光。
当事人则扬了扬头发,走到程今面前,“你输了。”
程今灰头土脸从车里爬出来,脸色有些臭,“我知道,不用你再重复一遍!”
女人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小卡片,扔在地上,“下次比赛可以找我。”
程今气笑了,怒瞪着她:“你有病吧,谁想找你——”
对方像是没看见,露了点笑,“你长得不错,可以打九点九折。”
程今:……
年轻的富二代伪装纨绔,却没经历过岁月摧残,在此刻红了俊脸。
撩拨人心的女人说完便转身离去。
山间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在昏黄斑驳的光影下,她实在太过瘦弱,那件黑色卫衣似乎能被风吹起。
就这样一个看上去弱得一批的女人,赛车时居然有视死如归的勇气,最后赢了,又是那样淡漠。
程今愣在原地,等看见同学的脸才回过神。
“霍迟,你去干什么了?”
他和霍迟是同学。
霍迟成绩很好,上个学期期末,他能及格都托这位大佬的福,最近发生些事,霍迟心情似乎不好,他特意把他喊出来放风,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绝佳车技。
结果出糗了。
程今有些庆幸他没看见?
这样兄弟还能当下去,假装自己还有一技之长。
他对面穿黑卫衣的少年听见声音朝他走过来,“没什么,接了个电话。”
程今被其他事耽误着,也没发觉自己同学的不对劲,只说,“那你别乱走,我们要回城里了。”
霍迟:“嗯。”
他就着霍迟的手腕站起来,“气死我了,本来就剩最后一场,结果来了个女的,你也看到了吧,就刚才走的那个!是在太他妈奸诈了!”
霍迟回忆两秒,刚才打电话回来确实看到了一个女的。
一闪而过。
他不是很关心,但还是问好友:“然后呢?”
程今自然不乐意说自己纯靠技术输给一个女的,而且在他心里,就是被下了美人计,他气狠狠的,“输了,她色//诱我,还想勾搭我,太过分了。”
霍迟眉头微微皱。
这时,远处程今狐朋狗友们也围了上来。
“程哥,那女人跟你说什么啊?”
“这妞开车不错,程哥,你输了也没啥。
“是啊,我瞧都是专业水平了,以前怎么没见过。”
“谁知道她叫什么?”
……
叫什么?
程今捡起地上的小卡片。
黑色硬纸,白色的字。
印金的名字大气蓬勃,似远山软水。
写的是:
——乔又澄。
程今轻念了一句,总觉得有些莫名熟悉,但在朋友凑过来之前,匆匆忙忙将小卡片藏到了怀里。
藏完他又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管她叫什么,别让老子再遇到。”他气狠狠说。
*
沦为话题的乔又澄并没有搅乱一池春水的自觉,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人厌恶上了。
她比完赛就一脚油门,开向市中心。
晚饭前的北海市堵车严重,龟速行驶还一连着遇上几个六十秒的红灯,最后直接堵了个水泄不通。
回复短信后。
乔又澄抬手看了眼手表。
要迟到了。
她有些烦,摁通了一直在响的手机。
好在不是金主,是宋启。
“今天比赛怎么样?”
乔又澄嗯了声,“还行,记得转账。”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转,”宋启懒倦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我说你是真要钱不要命,那群人开车跟不要命一样,你拿个破宝马就能玩,也没谁了。”
乔又澄似笑非笑的,“命有钱重要吗?”
宋启笑呵呵的:“那是,对你来说钱最重要,不过说真的——乔乔你要真那么缺钱,不如当我女朋友?你哥我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
乔又澄平静道:“没事我挂了。”
宋启:……
“好好好,别挂,开个玩笑。”
“钱已经转过去了,唐哥知道这回事,给你多加了十万,一共二十万,你记得查收。”
堵车远远不见尽头,乔又澄抽出根烟,另一只手划了两下手机,几秒前有转账信息,到账二十万。
她回应,“收到了。”
“下月有个世界性的比赛,奖金挺多,不过在南市,你斟酌下,提前和我说要不要去。”
听见南市,乔又澄点火的手停了一下。
电话那头,宋启听见打火机的声音,在说,“还有少抽点烟,当心不漂亮了。”
……
乔又澄面无表情伸出手。
手机响了两声,通话结束。
但堵车却远远没有结束。
将近六点,乔又澄终于到达工作室楼下。
上楼之前,她在车里捣鼓了一阵,将自己的破洞牛仔裤换成小白裙,又把黑卫衣换成白色针织衫,搭一件浅蓝色的毛绒外套,看上去很大学生式乖乖女。
她也确实是大学生。
在还能照见若隐若现影子的车窗前站了一会儿,确定自己上上下下没出错,她才上楼。
金//主姓霍,叫霍西廷。
目前,她是他的合作伙伴,伪装他的女朋友,替他打发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比如相亲比如单恋纠缠,又比如充当宴会女伴。
跟伪装爹妈代开家长会一样,也算一种工作。
相处三四个月,乔又澄觉得自己基本摸清楚了这位老板的喜好,明白怎么样才不会被炒鱿鱼,才能拿到更多的报酬。
要乖。
要软。
要像春天的蜜枣,冬天的暖炉,樱桃树上的樱桃,芝士桃桃的桃桃。
于是面对着金//主,她笑出冲淡性冷淡眉眼的微笑。
“抱歉霍先生,路上遇到车祸了,来得有些迟。”
当然,老板之所以是老板,就是因为他们铁血无情,不像个人。
面对这样纯真温暖的微笑,对方也只是冷漠地点了个头,并且皱起眉头,目光还放在另一边,像是不愿意看到她的模样。
不看就不看。
冷漠就冷漠。
乔又澄不是很介意。
反正她也不图他的感情。
她温柔笑着扭头,打算同身边的设计师打招呼,但发现对方脸色很不对劲,见她看过来,眼神还直往上飘。
“怎么了?”乔又澄有些疑惑。
“乔小姐,裙子,裙子别里头了……”
乔又澄:……
噢。
原来不是不乐意见她啊。
她若无其事把裙子扯下来,连惊慌都是温柔范的,小松一口气,“车祸帮忙救人的时候不小心别进去了,都没有发现,还好是长裙。”
谢一连忙给她递台阶,“乔小姐还去救人了呀,实在人美心善,下次记得跟霍总说一声,霍总在这儿很担心呢。”
金主会担心?
肯定不会。
但为了人设跟钱,乔又澄还是一副信了的模样,很害羞地捋了捋头发,含情脉脉看向霍西廷,“真的吗?霍先生。”
冷风沉默。
谢一心想肯定是啊,人家一寸光阴一筐美金的人都在这儿等了这么久,那能不担心吗?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心里肯定是担心的,外冷内骚,不外如是。
然而他听见窗外乌鸦叫嘎嘎,窗内男人嗓音清冽冷淡,
说的是,
“迟到十分钟,扣分。”
“下次救人穿裤子。”
谢一:???
这个世界比他想的严酷多了,他还是太善良太恋爱脑了。
谈恋爱还百分制?是男朋友还是班主任?
妈的为什么这种人有女朋友?
乔又澄:……
淦。
万恶的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