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乐之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
明亮的落地窗前,柔软的真皮沙发上。
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坐姿挺拔。
手指随意地搭在腿上,修长白皙。
盛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笼罩在他的身上。
他垂着眉眼,神情淡淡。
这一瞬间,花乐之仿佛看到了一幅历经岁月依然鲜活的油画。
画中的主人公就像中世纪的贵族,优雅矜贵。
却也像被禁锢在画中一样。
孤独。
寂寥。
大厅里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有人看向他的位置,窃窃私语,却没人上前跟他说话。
这情形倒是跟别人对待她的态度相似。
他是不是跟她一样,因为某些原因,被众人排挤了?
再想想这栋别墅每一层都有归属,一层住佣人,二层住傅老爷子,三层住傅东阳的父母,四层住傅东阳。
却没人提到他的名字。
花乐之有些替他难过。
她虽然在外面被众人嘲笑排挤,但到了家里,还有哥哥们宠着。
家里有她的卧室,还有她的书房和单独的画室。
不像他,在自己家都没有位置。
简直比她还要惨。
花乐之迈开步子朝着落地窗走去。
花喜之愣了一下,没来得及拉住她。
花乐之穿过闲聊的客人,跟花平之打了个招呼:“哥哥。”
花平之仔细看看她的神色,见没有异常,点了点头。
挤过众人,花乐之来到落地窗前,慢吞吞地在傅远洲对面的沙发坐下。
面对面,近距离,花乐之发现傅远洲生得很好看。
不像傅东阳那样的阳光俊朗,傅远洲更精致,更优雅,也更矜贵。
他肌肤冷白,眼形偏长,眼皮很薄,撩起来看人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冷意。
花乐之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糟了,她还没有想好搭话的借口。
“叔叔,我……”紧张地捏住了手里的小蛋糕,花乐之飞快地想着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可是,她的脑子有些糊涂了。
傅远洲目光温和,跟花安之很像。
可花乐之本能地觉得,他跟花安之的温柔大不相同。
表面的温柔,内里的冷漠。
矛盾的两面,花乐之不知道到底哪个是真。
他的眼睛是纯黑的,仿佛能湮灭一切的光。
被这样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花乐之有种透不过气来的错觉。
手里的蛋糕已经被她捏得变形,外面的薄纸甚至破了一处,她的指尖戳进了柔软的蛋糕里。
傅远洲的眉间又多了一分不悦。
他似乎受过严苛的良好教育,成为了一个标准绅士,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贵族的礼仪。
但在花乐之眼里,这些都是表象。
眼前的男人从额前的黑色碎发,一直到修长的双腿,都写着礼貌和温和。
但她知道,他已经对她厌烦了。
花乐之接连受挫,遇到的每一个人对她都是这样的态度。
她已经坐不住了。
她沮丧地垂下头,想要站起来,想要回家去,想要躲进自己的小窝。
“叫哥哥。”
男人突然笑了一声,声音低沉,仿佛琴弦在耳边拨动。
花乐之莫名觉得耳朵有些痒,忍不住挠了一下。
然后才反应过来,男人在跟她说话。
“啊?”花乐之慢慢地皱起小眉头,想了想,很是为难。
“这样……不好吧?”
她肯定要跟着傅东阳一起排辈,按理应该喊“叔叔”的。
要是喊了“哥哥”,那岂不是乱套了?
傅远洲眉头轻轻挑了一下。
他还以为敢第一个过来搭讪,肯定是热烈又胆大的。
没想到是个小怂包。
他还一句话没说,甚至连表情都维持着该有的温柔,她就想逃了。
既然抱着勾引的心,也该亲热地喊他“哥哥”才是。
刚才她身边的男人给她指了自己的位置,她就喊了那人哥哥。
朝他走过来的时候,又喊了另外一个男人哥哥。
到了他这里,却成了叔叔。
他有那么老?
傅远洲平生第一次,怀疑了自己的相貌。
看她皱着小脸,为难地都快变成一枚苦瓜了。
傅远洲面无表情地说道:
“就喊哥哥,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