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蠢钝愚笨的人,尤其没有耐性,更不会有什么好心思。
当姑娘抬眼看过来的时候,郁承期已经敛了思绪,脸上换了副表情,极是狡黠地朝她一笑。
“那姑娘说想找个良人是什么意思?”
不等姑娘答话,他抬手忽然指了指自己。
“难道是看上我了?”
姑娘一下子愣住了。
水灵灵的眼睛瞟到街上过往的行人,脸上一下子像烫熟了似的红了个彻底,呆愣愣地手足无措,结巴道:“啊?这、我我……”
她虽然确有此意,但也是实在被父母之命逼得急眼了,骤然遇见这好看又穷困的男人,心急之下,便想仿照话本里编撰的故事试探一番,可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妥,本想作罢,哪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
郁承期是真的生得很好看,不笑的时候棱厉锋锐,一笑起来又皎如朗月,任哪个小姑娘也免不了心动一下。
可惜他白瞎了这张脸。
郁承期对恨的人报复是理所当然,对陌生的人毫无道德,则是本性使然,纯属不要脸。
他见那姑娘慌张得说不出话,便又变本加厉起来,嗤嗤笑着道:“说话呀?在下一穷二白,一不会法术,二没有文采,但能得姑娘青睐,也是件好事。我平日好吃懒做惯了,虽然一不小心败光了家业,但今日一见到姑娘,甚是心动,愿意痛改前非,不知姑娘可愿不愿意要我啊?”
“啊?我、我……”
这大街上来来往往,不知有人听去了没有。小姑娘年纪轻轻哪见过这种场面,也是被那张脸迷得痴了,前半段没听见,只听见后半句了似的,绞紧手指羞红着脸。
纠结半晌。
点点头,小声地应道:“嗯……”
“噗。”
郁承期倏地笑了,脸上分明带着嘲讽。
他都说成这样了,她竟还愿意上当?莫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吗?
但在姑娘反应过来之前,他又低笑着挑眉道:“那好极了,既然如此,小娘子可一定要等等我,等我攒够了聘礼,一定回来找你,好不好啊?”
姑娘被一声“小娘子”喊昏了头,水润的眸子里露出躲闪娇俏,慌道:“哎呀,你——”
她“你”了半天,到底还是羞涩得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抿了抿嘴唇,最后又悄悄瞄着郁承期,低声问:“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很快。”
郁承期睁着眼说瞎话。
这么蠢的姑娘,他怎么好意思不骗呢?
他略微前倾靠近了些,故作神秘,眸中狭促地低笑着,压低声音道:“其实呀,我家祖上留了一张藏宝图给我,等我找到了宝藏,马上就能带着金山银山回来找你啦。”
“啊。”姑娘明显怔了一下,半信半疑,“藏宝图……?真的?”
“当然是真的。”郁承期道,“只不过那边路途遥远,我一去一返,单凭着两条腿也有可能死在路上,若是过了一年半载我没能回来,小娘子就不必等我了。”
“那太危险了!”姑娘惊呼了一声,担忧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啊。”郁承期道,“最简单的办法,雇辆马车。”
“马车?这……想必很费银两吧?”
姑娘攥了攥手指,想了想,咬着唇似是纠结了一番。
最终下定决心对他道:“那、你等我一下。”
转身进了屋里。
过了片刻,她拿出个钱袋来。
上面的绣工不算精致,布料也有些老旧,看起来是自己缝的,里面装得鼓鼓囊囊。她背对着街上过路的行人,十分谨慎,偷偷将钱袋塞给郁承期,羞红着脸小声道:“这是我自己攒下的一点钱,你先拿去用吧。不过、不过你千万不能忘了我,等你寻到了那什么宝藏,可一定……一定要记得回来啊!”
“……”
郁承期眉角微挑。
天地良心,他可什么都没说。
这么主动,叫他怎么拒绝啊……
他垂眸看着那锦囊,眸中倏忽掠过一抹狭促:“这真的是你自己攒下的钱?为何这么多?”
姑娘面容娇羞,好似真的天真单纯,又蠢得可怜,纠结犹豫了片刻,小声说出实话:“其实……这是我爹娘收的聘礼钱,那家人还算富裕,给的不少。你、你先拿去吧,等你回来,大不了再退回去便是了。”
郁承期沉默半晌。
倏地笑了。
聘礼钱。
果然,什么自诩正派的仙界,分明和魔界也没多大不同,世人该愚钝的愚钝,该可笑的可笑,到底高尚在哪里了?
真是无可救药……
他眸里有千丝万缕的思绪掠过,幽暗难辨,让人分不清是善意还是讥讽。最后漫不经心的垂下眼,掂了掂那钱袋,最后轻佻戏谑地一抬眸,笑道:
“好啊,那就……多谢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