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立本嘴里诋毁方曼,心里却不是那么想。丰味餐厅除了味道好,那个他口口声声的姣婆其实更令他难以忘怀。如果说当年离开机械厂有什么牵挂和不舍的话,那就是漂亮的女同事方曼。那时候这个丰腴的女人曾经激起他无限的想象空间,她的音容笑貌她行走站立的姿势她那包裹在衣衫里面的姣好的身体,在吴立本脑海里出现过百回千次,那时候的吴立本不时跟老父要钱,将自己拾掇得西装笔挺皮鞋铮亮,就是为博得方曼的注意。然而他在她眼睛里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眸光,有的都是同事间的客套与敷衍。
他知道美人历来都是矜持冷漠的,女人需要的是被追求被宠惯的乐趣,但他却不敢有所行动,因为她是个有夫之妇,而且吴立本也由于自惭形秽而缩手缩脚。几年过去了,情况终于有所改变,方曼成了寡妇,而他吴立本情形也今非昔比,不再是当年那个可怜的小职工,买套西装都要向家里伸手的人。吴立本总以自己吴家大少爷的身份而自豪,他认为吴家店铺早晚是自己的。他有了充足的资本来追求自己喜欢的异性。吴立本认为,何玉庆这样老实本分的女人当老婆不错,但一辈子守着这样的女人也不免乏味,因此找个漂亮妩媚的女人偷偷腥解解闷,人生才算完美无憾。这种看法并非是他自己悟出来的,是某天在赌桌旁听到的,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他立刻认同并从此谨记在心。
一天早上开门不久,王翠珠就在房里吵嚷起来。原来她从柜上支取的购买油盐酱醋的一百元不见了,钱包放在柜面,她进屋换件衣服回来就没了。她盘问侄儿国盛无果,气得大骂哪个偷走了钱包不得好死,出门跌河里淹死走路被车撞死,嚷嚷声引来了吴贵珍,得知情形后他黑着脸训斥了儿媳几句,让她先到柜上另支一百元采购款,回头在她工资中抵扣。王翠珠气鼓鼓走了。
中午时分,吴立本将林宗平喊到他屋里,叫宗平跑一趟丰味餐厅告诉老板娘,之前欠下的账可以一并结清,多余的钱存在餐厅账上。
林宗平有点怀疑道:“大舅,真的假的,您可别害我白跑一趟。”
吴立本笑笑:“之前我一共欠她六十四元,再存三十六元。”
林宗平一怔,立刻怀疑偷王翠珠一百块的贼就是吴立本,“大舅,您赌博赢钱啦?”吴立本用手一拍他后脑:“你这孩子怎么喜欢打烂沙锅问到底,你告诉方曼,说我今天下午到外头收一笔账款回来,六点半我在河边树林等她,过时不候呀。”
“大舅,您怎么不直接上丰味餐厅还人家钱?”林宗平隐约感觉吴立本似乎另有其意。
“我懒得过河那边,太远咯,我收完账回来要在河边歇一歇,那地方凉爽。平仔,大舅知道你人醒目会办事,给,这有两块钱,拿去买瓶橙汁汽水喝。”
林宗平走在通向河对岸生活区的路上,越发肯定吴立本那一百块就是偷王翠珠的。这还在其次,他让我约方曼到河边小树林是不是另有企图呢?这个忙该不该帮?
心里正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忽然有人喊,定睛一看是王翠珠。她提着一只大竹篮,装着买好的油盐酱醋准备回家,想让林宗平帮着拿点。
“二舅母,吴立本叫我跑一趟丰味餐厅哩。”他说。
“哼,你大舅那个馋嘴猫,成天就知道吃喝赌钱,又叫你替他骗吃骗喝吧?”王翠珠没好气道。
林宗平灵机一动说:“不是呀,大舅有钱啦,叫我去告诉老板娘一声,要给一百块钱结账。”
王翠珠星眸一闪:“他一个烂赌鬼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钱?哼哼,难不成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王翠珠每当思考问题时那认真的神情总是分外好看,少年人打量着她,耸耸肩:“二舅母您别随便冤枉大舅,也许是他赌钱赢的,又或许是在大街上捡来的呢,他叫我替他约老板娘六点半见面。”
王翠珠一把抓住林宗平的手:“他们在哪里见面?”
少年人故作犹豫:“这…大舅不让我告诉别人。”
王翠珠妩媚一笑,伸手抻抻林宗平身上那件拉链机恤,“二舅母这样疼你关心你,这点小事都不肯告诉我?”
王翠珠的媚态令少年人很是吃不消,“在…在靠近镇子一侧的河边小树林。可钞票又不会说话,你凭什么证明那一百块是你的?”林宗平问。
王翠珠冷哼说:“自然有办法,那票子右上角撕裂了一小口。好外甥,丰味餐厅你别去啦,若是二舅母今番讨回这一百块,给你做一件衬衫好不好?”
林宗平心里高兴,却假装为难说,“二舅母您跟方经理虽然身材差不多,可大舅很容易认出您的。”
王翠珠伸手摸摸少年人的脸蛋:“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啦。”说完径直离去。
往回走经过镇上光明电影院,忽然看见吴立德跟一个姑娘从里面出来,吴立德的手搂在女子腰肢上,姑娘正是舞会上见过的丽东。丽东一眼瞥见林宗平,赶紧推开吴立德的手,“你外甥来找你啦,拜拜。”
丽东扭着屁股走了,林宗平故意吓唬说:“二舅母让我来找你。”吴立德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说:“平仔,我跟丽东不过看了场电影,你不用告诉她。”
林宗平说,“二舅母才没工夫理你,你跟丽东拍拖她就去会相好。”
吴立德勃然大怒,“这死姣婆,她是不是找李文锦那冚家铲去了?敢给我戴绿帽,老子扒了她的皮!说,她上哪去了?”